「怎会就掉到这里来……」
一阵寒风忽然吹过,段景玉不由微微打了个抖。
「那天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我便只记得从悬崖上跌下来,用刀插在岩峰之间才缓下速度,后来刀鞘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段景玉转头看了上官惊鸿一眼,轻声道:「将军,你身上的伤口极多,我帮你清理一下。」
他这么说着,忽然就轻轻牵了上官惊鸿有些微凉的手掌,转头慢慢地又沿着那阴暗狭窄洞口往回钻。
上官惊鸿没有挣开,或许是因为方才站在那处石台上抬头看时,他心中终于也浮起了一丝惘然。
在这荒凉的峭壁绝地之下,就只有他们两个和那摇曳破碎了一地的月色投影。
没有烟华京都的喧嚣和那繁华纷乱,有那么一刹那,上官惊鸿望着那无垠的苍凉夜空,甚至恍然间以为自己是带着段景玉回到了记忆中的南疆。
若当真是那样……该、该多么好……
第十章
简陋的洞穴里,篝火上架着的铁锅子里面肉汤已经煮好了,散发出了阵阵的香气。
可其实那汤虽然闻着香,但毕竟没加作料,真正喝起来反倒没那么带劲了。
两人吃过东西之后一起坐在石床边上,段景玉用酒壶里的凉水倒在布条上,然后缓缓擦拭着上官惊鸿颈背上的擦伤。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直到那各处伤口上的血污都被擦拭干净,才低低开口道:「伤药?」
上官惊鸿是随身都会带着金创药的人,如今又是围猎的时候,自然更不可能破例,自己身上的箭伤恐怕就是他的伤药处理的。
「不必。」上官惊鸿却是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沉声说:「小伤而已。」
「那也……」段景玉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一下,一双桃花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将军莫非是担心我这里不够用。」
他早该想到是如此的,毕竟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就这么受了重伤从悬崖上跌了下来,自然也不可能随身总带着好几瓶的伤药。这些天来自己晕着,上官惊鸿始终没管身上的伤,想必也有无论如何伤药都不可能足够的考虑。
上官惊鸿虽然一愣,可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就只是再次执拗地摇了摇头。
之后干脆站起身来只扔下一句「我去洞外守着」,便就这么走了出去。
段景玉并没有阻拦,他脑中思绪也有些混乱,坐在石床上沉默地待了一会之后,居然因为疲倦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是睡到了半夜,隐约听到了一些响动才被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赫然看到是上官惊鸿在弯腰给篝火里添着木柴。
「还不睡吗……?」
段景玉撑起身子看向上官惊鸿,开口时因为刚醒过来,声音有些沙哑。 上官惊鸿又用刀刃拨弄了一下篝火之后,才起身摇了摇头,低声道:「洞穴下面就是林子,夜里猛兽多,我去外面守着稳妥点。」
段景玉何等聪明,先不说下面林子里的野兽能否跃上洞穴外的石台,也不说又是多小的野兽才能挤过那狭窄的洞口。即使是真的有兽闯进来,以上官惊鸿的武功难道又会有什么危险。
他心里清楚,上官惊鸿这么说,恐怕也只是觉得洞里只有一张石床,而以两人如今的关系再同躺一张床,显然是会尴尬的。
上官惊鸿翻好篝火便站起身想要往外走,段景玉看着他就要钻入那狭窄的洞口时,忽然轻声开口了:「将军……」
他只吐出了两个字,便似乎迟疑地顿了顿,随即语声越发微弱了下来:「我睡不踏实……入夜了,这洞穴里实在是有些凉。」
上官惊鸿的步伐不由顿住了,他站在原地背对着段景玉,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确定的神色。
短短数月相处,那个人狐狸一般狡猾的行事早已牢牢被他记在了心里。他不知道什么是能信的,什么又是不能信的。
总是暗暗告诉自己,莫要再傻愣愣地凑过去上当,可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营盘里,他明知道段景玉不该是会忘记带暧炉的人,却还是巴巴地把自己的营帐奉上;想着那人未出去狩猎,便急急往回赶送来烤好的猪腿肉。
许多事情,段景玉只是一个示弱的眼神、一个婉转的笑容,便已让他顷刻间丢盔卸甲。
而如今,竟然还是一样的。
上官惊鸿沉默着转过身走到石床边,他踌躇着终于慢慢坐到了床边。
先是伸出手把段景玉身上盖着的、已经有些滑落的黑色衣衫拉了上去再次盖好,微微低下头,只见面前段景玉因为伤势昏迷过去几天后,一张俊俏的脸越发苍白了起来,单薄温润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这样一来,顿时显得整个人都褪去了那抹平常的风流肆意,脸上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桃花眼角那一点明艳的朱砂痣,这么可怜兮兮地抬眼望过来的时候,真就好似一只羸弱的小狐狸似地。
上官惊鸿心里忽地一软,他眼神虽然依旧迟疑着,可还是轻轻抓住了段景玉的手掌。
那家伙似乎没有再骗人,手掌心凉凉的,一被上官惊鸿温热的手握住便立刻用修长的五指反握过来。
上官惊鸿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地把内力再次渡了过去,在段景玉身体里游走着驱赶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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