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却将这些目光当做空气,往当朝左相高屏那轻轻瞥了一眼就坐下了。
不错,右相刘欢见了沈白自是惊讶,想当初,就是他顶替了右相这个位置;可高屏比他更惊讶——这不是沈白吗?他怎么又回来了?!这下完了,若被他发觉当年是我同先皇联的手,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驾到——隋兰太子到——”
小厮一声唤到,众人才将目光转向了安叶和隋兰太子林锦。
待皇上落座,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三呼万岁,也只有沈白是微微躬身,倒与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平身。”
“谢陛下。”
安叶朝沈白那看了一眼,只见沈白微微点了头,便道:“今日设宴,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欢迎隋兰太子殿下来我大越做客,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闻言,林锦起身举了个躬,道:“皇上,各位皇子殿下,诸位大人,林锦此次前来游历,还要拜托各位的照顾了。林锦为各位准备了一点小小的薄礼,会在宴后送往各位大人府上。”
安叶:“呵,太子殿下客气了。这第二,则是欢迎朕的太师,沈白沈先生回宫。”
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
只见沈白从座上慢慢站起来。蚕丝般的白发以一支玉簪固定在脑后,任由着余下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细眉如柳叶,碧绿的杏眼中透出几分凌厉,右眼角的泪痣却是柔和了不少,高挺的鼻梁下是不怎么红润的粉唇,都说薄唇的人薄情,想来便是在说他了。
此时正式回春季节,天气尚冷,他却只是身着一件蓝色的水浪纹外衣,披一件绣着两只白鹤的纯棉披风。
“诸位。”开口,便是清亮而沉稳的声音,“下官沈白,现在宫中负责教导六位皇子的文学课程。请教。”
随后,悠然坐下。
安叶见气氛不对,便道:“今日宴会,歌舞助兴,大家都放开了喝吧。”
随后,上来一群歌姬,从第一声琴音响起,宴会正式开始。
许多人纷纷向林锦敬酒,也有不少人想着要拍沈白的马屁,朝着沈白敬酒。
沈白倒是一反既往的回敬了几杯,为什么?方才他看的分明,那林锦可一直盯着他呢,估计散了宴席就要找上来了,得快些溜了才是。
沈白心知装醉是定然瞒不过的,好在他酒量也不高,没几杯酒醉了。沈白一手扶着头,另一手暗中扯了扯易青的衣袖。
易青立刻会意,起身对安叶道:“陛下,沈先生似乎醉了,末将就先送先生回去了。”
“嗯,去吧,替朕好生照顾先生。”安叶也知道沈白想干什么,心中一番大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允了。虽然他看见沈白那一眼时有些瘆得慌。
“是。”
说罢,便唤来李茂,一同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沈白扶起,往宫门口走去。安叶、安元、安明、安锐、林锦和诸位大臣,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待到了马车上,沈白已经快撑不住了,仍在按着太阳穴。易青见他不好受,将他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让他将头靠在自己肩上,道:“别按了,睡会吧。”
沈白努力的想克服,可惜还是抵不过酒劲,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易青看沈白这样睡着,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脸上已经红成一片了。
到了将军府时,沈白还在睡,易青也不好打搅人家。于是,心一横,将沈白的腿一抄,打横的抱进了他的屋子。几个家仆在那看的目瞪口呆,好在李茂懂事些,已经去让厨房熬醒酒汤去了。
沈白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该有的都有,桌子椅子,床榻柜子,还有一盆君子兰。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暗香,与沈白身上的味道一致,闻着很让人安神,估计是一种安神香。
将其褪去外衣,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易青不禁感慨:这体重未免太轻了,这么瘦,难怪之前给磕的慌,又是安神香,平时也只吃些清汤寡水的,能养得好吗?
再看看沈白,双颊因醉酒泛着一丝不自然的红,那带着寒光的眸子被遮住,此刻乖巧的模样倒是比平时都要容易亲近的多。平时的他,太冷淡,要笑也只是冷笑,令人发颤。
易青倚在床头,不禁有些失神。
待到李茂将醒酒汤端来,沈白也醒了,易青便扶着他坐起来,道:“来,先把这汤喝了吧。”
“嗯。”沈白的声音有些沙哑,此刻听起来却是有几分滋味。
待到沈白将汤喝完,便又躺下来继续睡。易青仍在他旁边守着,沈白却是睡的不怎么安稳。
“为什么……为什么……”
易青听得不大真切,便俯下身去听。只听见沈白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不要……不要这样……”
诸如此类。只见沈白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易青看着心疼,轻轻地替他抹去泪水——你梦到了什么?是什么能让你流泪?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易青也睡着了。
第二天,李茂在易青房间里找不到人,便端着洗脸水来了沈白房间门口。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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