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倒在这里了,你瞧瞧,他是不是死了?”小娃娃惊慌地喊着,用手去拂地上那人身上的积雪。
“这是大荒境,怎会有寻常人到这里来。”老者轻轻咳嗽,“如果是凡人,刚踏入就死啦,也不会走到这里。”
“他不是人,那是什么?”小娃娃问道。
“你瞧瞧呢,”老者循循善诱道,“你已经两百岁了,三界众生总该学着分辨一些。”
小娃娃苦恼地挠了挠头,他头发稀疏,只用红绳扎了个朝天辫,辫子上的朱果摇来晃去:“他不像是个妖,难道是仙人?”
老者抚须大笑:“仙人有仙根仙骨,天元护体,哪里会冻死在雪地里。”
小娃娃掰着指头想了想:“他既然不是妖,也不是仙,难不成是魔?”
老者的笑声顿时停住,面色也凝住了,拨开了孙儿,俯身看向地上那人。只见这个倒在雪地里的过路客披着一领旧斗篷,脸被兜帽遮住了大半,气息微弱,周遭并无灼烈气焰。
不是魔,老者低低松了口气,暗道或许是只无甚修为的野妖,然而掀开兜帽一看,却出乎意料地瞧见一张清隽的少年面孔。
“奇怪……”老者皱眉,“若是妖,虚弱至此,早该现了原形才是。”
“怎么了爷爷,”小娃娃满脸疑惑地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缓缓摇头:“不怪你看不出,连我也瞧不出他的来历。”他抬起头,又看向周遭这片无止境的雪地,“他若不是三界中人,又为何会来参加三界盛会,当真奇怪。”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少年眼皮微动,竟睁开一线,他眼瞳光华出众,微微一转,又轻阖上。
“爷爷,他醒了!”小娃娃轻呼。
老者一眼瞧见少年眼中光华,心中愈发犯疑,待要询问,却见他又昏睡过去,不由低叹了口气。
小娃娃晃了他两下,见他再不醒来,不由焦急道:“他好像快要死了,爷爷,你快救他。”
老者眉头微皱,他不像孙儿那样不经世事,自然知道这大荒境中多的是惹不起的人物,随意救起这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只怕便要惹上麻烦,不由道:“他如此虚弱,我们又不知道他的来历,怕是无力援手,还是走吧。”
小娃娃一愣:“怎能这样丢下他就走?”
老者不愿多言,拉着孙儿便走,谁知手中一空,孙儿一瞬便隐去身形,头顶的朱果却未能隐去,在老者面前蹦了几蹦。老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待要抓他,却不防下颌一紧,竟被扯落了数根银须。
小娃娃现回了形,手中抓着老者的长须,嘻嘻一笑:“爷爷骗人,哪有爷爷救不活的人。听爹爹说,三千年前,有上仙在蟠桃会上被桃核噎断了气,还是爷爷的参须救回来的呢!”说完,便将银须塞入地上那人口中。
老者气得胡子直抖:“你爹爹整天喝醉了就知道胡说八道,早晚被人采去泡了酒!”
就在这对祖孙喋喋不休争吵之时,少年已醒转了过来,眼中尽是迷茫。
小娃娃一跃便跳到他面前:“喂,你醒啦,是我爷爷救了你。”
少年疑惑地看向他,又看向老者,怔忪了半晌,像是不知如何接话。
老者见他清醒过来,只得咳嗽一声,收起恼怒之色,捋清了颔下长须,正琢磨着要盘问几句,却见前方银白素雪中裹了一团红香花瓣,纷纷扬扬,带着凛冽花香,穿破冰雪,直飘到他们几人面前。
花瓣散落后,雪中遥遥立了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向着老者娇嗔道:“老山参,你怎么磨蹭到现在,大王等不及了,派我前来迎你。”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茫茫大雪中竟会凭空现出一丛清脆竹林,竹林深处乐声幽幽,隐约还有嬉笑声传来。越往里走,草木花香便越发浓郁,直到最后,竟像是走入了茂密山林,满眼都是藤萝古树,奇花异草。
少年望着眼前森然绿影,只觉如同幻境,脚下碧草缠缠绵绵牵绊着他的小腿,让他愈发迈不开步伐。然而他身边的小娃娃,老者,还有那个娇艳的女人却是脚步轻快,一转眼便失去了踪影。他本已经历了长途跋涉,又刚受过风雪,此刻走入这么个安逸所在,不由困倦上涌,不知不觉便倚着一棵古树睡了过去。
睡去之时,恍惚听见耳畔几声叽叽喳喳,似乎有许多人在围着他窃窃私语,还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和手脚,然而等他醒来,周遭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身上零星落了几根枝条。
就在他莫名之时,那头顶系着朱果的小娃娃已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还递上了一弯碧绿嫩叶:“喏,这是锦葵姐姐给你的。”
绿叶中盛着的是几滴晶莹剔透的花蜜,少年接过饮罢,只觉眼前清明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低声道谢。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从何处来,到大荒境来做什么?”
少年怔忪许久,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疑惑地望向四周,“这里是大荒境?”
小娃娃皱起眉头:“你竟不知这是哪里,又是如何走到此处。爷爷说你既不是妖,也不是仙,更不是魔,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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