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决唤出一只傀儡,看着傀儡隐去身形朝唐家去了,才带着唐仪宣转身离开。
而后他听说了整个过程。
原来言朗离开之后,唐家谷地确实平静了许多,不知道唐仪安和何八枪是怎样安抚人心的,总之众人已经摆出万众一心的姿态。
这一天唐仪宣和唐仪蕴惯常地去谷地四周巡查,唐仪宣惦记着唐乾吃药的事情,因而嘱咐了手下人继续行动,自己先回了宅子。
他在路上玩性上头,想着唐乾这些日子病着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想让父亲看一看自己在日益长进的修为,还可以扮个鬼脸让他开心一下。
可没想到,他悄悄从窗户看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不止唐乾一个人,唐仪安也在。
自从唐乾病了之后唐仪安就疲于奔波,只每天早晚来请安,这个时间点看到他倒是稀奇了,他鬼使神差地没进去,就隐在窗下。
屋里面的两个人却不知道是在争执什么,唐仪安有些激动,唐仪宣听见父亲说:“你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吗?”
这一句之后唐仪安似乎是被触了逆鳞,他气愤至极,竟然伸手按住了父亲的天灵盖。
唐仪宣一声惊叫已经在喉咙里,千钧一发之际嘴巴却被人捂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带着一丝笑容再也没动弹,身后的人慌忙提着他离开,奔出了唐家宅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唐仪蕴在路上飞奔了。
而后唐仪蕴大约是感受到了追兵的靠近,在恶人追上来之前将他抛了出去。
唐仪宣被言朗安抚下去的情绪因为回想事情经过又激动起来,他说话说得颠三倒四,但言朗还是凑出了整个过程。
见唐仪宣痛苦难当地将脸埋在自己一双手里,言朗心里抽痛一下,伸手将他这同父异母的弟弟揽进了怀里。
他平时上课能言善辩,却总是不会安慰人,只好一遍一遍地重复“哥哥在这里”。
唐仪宣虽然少年老成,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惊惧悲伤久了,见着有可以依靠的人便能嚎啕大哭,言朗倒是羡慕的。
等他哭累了渐渐睡了过去,言朗才长吁了一口气,不出声地自言自语:“变天了。”
此时的路远正站在罗酆山的山巅之上,主宰整个冥界的酆都大帝就站在他身后。
出乎路远的意料,酆都大帝竟是个十分斯文的男子,看上去介于人类的青年与中年之间,举手投足都是沉稳的风度与书生气。
而确实如他所料,酆都大帝对这事毫无办法。
不是说他法力不够,而是因为没有凭借。酆都大帝镇住整个冥界,靠的不仅仅是自身如海般的强大灵力,还有秦广王殿中那辨人善恶的孽镜台。
如今孽镜台毁,是从有酆都起就没有过的事情。
地狱中的恶鬼叛乱他当然能镇,只不过只要没有孽镜台,就相当于遏不住暴/乱的根源,即使他杀尽现今地狱里所有暴/乱的魔与恶鬼都是无济于事,因为地狱永远不会有空的那一天。
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有能力暂时封住那未知根源的人,等地面上事情一了结,再用司镜使的斩妖刀来代替孽镜台,那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至于司镜使的刀,他答应了要借就不可能反悔的。
对陆濯缨,不,是对言朗来说,他其实有三种选择,一是借刀自己去死,二是将妖王之骨交给冥界,三是不作为,任由世界毁灭,包括他爱的人一起。
而酆都大帝太了解司镜使了,除了借刀,另外两个都是万万个不可能。
路远与阎罗王达成协议之后便借了冥界中制高点的位置——罗酆山巅,这里也是整个地府的最中心。
接下来他就要在这里看清整个地府,选择最好的点,而后用七天的时间画出一个可以覆盖整个地府的,巨大的阵法。
另一边,唐家山谷内。
第二天一早,言朗潜进了主宅。
言朗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各个建筑里,甚至多年不曾用过的私牢都潜进去看过了,始终没有找到唐仪蕴,甚至连她的气息都没感受到。
而整个唐家宅子出乎意料地安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意味,不仅仅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而更像是宅子里根本没有住着活人。
他最后在院子最中心的小天井里停了下来,正在惊疑唐仪安是不是真的对唐仪蕴下手了,便听见天井之下的某处传来奇怪的闷响,像是用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敲击坚硬的石壁。
言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照着之前唐仪蕴带他下去过的路寻找到了藏室的入口。
一进入藏室的过道,那撞击声就再听不见了,想来声音的发出之处应该是在天井附近的地下,整个宅子的最中心。他便挑了一条方向差不多的过道往前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又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跟着那声音继续往前走,在通道的尽头,言朗发现了一扇不同寻常的门。
声音就是从门背后传出来的。
他屏住呼吸推开门,看见那里面竟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前面是一个小厅,摆放着张几案,后面应当是床,中间隔着一道屏风,那屏风上的花纹是一双鲤鱼戏莲的场景。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响着,就在屏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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