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时运至此,明明脑子糊里糊涂,却还正好遇上天权的事,忍不住要伸手管一记,自己的事没理清,还搅和了别人的天命。
天帝等人商量之下,索性将我一脚踢下凡间,任我与谢容之间听天由命。若断最好,若不断,也便罢。
谢容果不出他们所料,依然寻到人间。
他这些年,仙魔两力均有所增长,好在心中善念仍存,倒并没有做出令天庭警惕的举动。化身之术如此成功,我根本想不到,日日接触的人,竟然不是本体。
“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
我喃喃道,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你既已全部想起,便该晓得,他额间是他菩提真元。你为消武曲命劫,特地寻了红绳心头血无根水,做了替身人偶。”
天帝看着我,目光中透出一股怜悯,令我心头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听他道。
“命劫岂是如此简单便可代替。你以为用来瞒天过海的人偶,却是附了谢容的真元。纪凤来欲杀你之时,若非谢容留在人偶上的真元及时现身相助,你此刻便已陨命。你若陨命,便是替武曲挡的。他与紫薇之间的命线便可相断,而你死后重头再来,与谢容之间的牵扯,便也能就此断了。”
这应该是最完善的结局。
然而最终。
却是谢容替了我。
我一字一句道:“所以,那时泥偶碎了。为此承受的不是我,不是武曲。”
是谢容。
是他附在上面的本元。
怪不得我让他作分神化身术,他如此迟疑。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本体。
怪不得后来他直到离开,也只是灵体状态。
他是不是早就晓得我要去蛮荒之地寻他,故而拿最后的仙力聚出个□□来,好叫我能再见他一面。他说为的不是与我相忘这样的结局,倒果真做到了。自此不论再过几个九百年,我也再不能忘记他。
我还一直问他要他内丹。他早就知道我做人偶是为了什么,却仍然肯帮我。他为什么这么傻?老子死一死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你说这不应该,那不应该。这个是错,那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是问谁,自言自语道,“那么究竟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合乎常理的。”
“如今便是。”天帝道,“他因你而生,为你而死。”
便是一切回归本源。
因果相报,本就如此。走得再十万八千里,也差不了毫厘。
天帝转身离去,徒留我站在无忧树下痴痴妄想。
是我当年一时手欠,铃铛系错了吗?
还是三千年前,根本不该倒那壶酒,写那一行字。
谢容,你说无人能阻拦你我一道,言不由衷啊。纪凤来尚且给天权留下一丝念想,好歹他们行山走水,都在一处。你又给我留下些什么呢?
掌心微微发烫。我抬手一看,之前在蛮荒之境拢下的树灵泛着幽幽绿光。这股灵力如此熟悉。它似乎很喜欢这里,自我袖间飘出来,欢快地绕了几圈。
“是你吗……”
谢容。
我怔怔看着,仿佛就看见他在我面前冲我笑。不察觉间,忽而落下泪来,由着那点树灵感到身上咸湿,凑到我面前,蹭了蹭我的脸颊。
而后一头扎进了无忧树里。
……
再没有一点给我留下。
第62章 菩提无忧(番外)
月老在编红绳。他先前做好的一批因为手下小童打瞌睡全数报废了,只能重做。这没什么,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神仙尤其如此,活得越久,做错过的事,就越是能叠加起来。只是正因为活得久,所以通常总是会忘记自己做过些什么。
他编着编着,忽然叹了口气。
因为他无聊。
已经很久没有人找他喝酒了。
不但他无聊,昴日也无聊,因为最喜欢去缠着他问他要殿门上那颗明珠的人不在。有一日,昴日外出回来,盯了那颗明珠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它取了下来。唤了个仙童来:“你去把它送到开阳宫,就说,等文昌回来,再转交给他。”
小童不解:“为何不直接送到帝君殿中。”
“你去过他殿中罢。”
小童点头。
昴日又道:“他殿中都有谁。”
小童数了数:“……”又数了数,皱起脸,“没人。”
昴日叹了口气:“他连他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也不要啦。看来也不要这颗明珠了。算了。你还是替我放回原处吧。”
“话不是这样说。这颗明珠,帝君从前很喜欢的。说不定给他后,他一高兴,就回来了呢?再说了。”小童笑道,“他仍旧很宝贝他的花草呢,一直令人照顾着。我可瞧得清清楚楚。”
“哦?当真?”
“比您手上的明珠真。”
离京城五百二十里处,有一座小城名为宋城。不算穷不算富,因着地势好,山清水秀,灵气逼人,出过好些个状元。还有过许多奇闻轶事。
茶馆向来是路人过客最爱呆的地方,丢一小贯铜钱,能歇一下午。喝喝茶,听人吹吹牛,清凉间就将这里的大事小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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