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盯着他吃了半碗,怀旻难得好脾气,下过逐客令此时还不赶人。
“无他事可说?”
康岐安以为他终于下逐客令了,赶忙点点头,就要告辞离开。
怀旻大刀阔斧跨到门前,一脚把门踹关过去,将康岐安堵在房里,土匪劫道一般。
康岐安盯着他的眼睛,仓皇无措。
怀旻化作饿狼,压着他的头凶恶万分地咬上一个吻。难以言说的情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宣泄。
嘴皮也啃出了血,但康岐安依然拼尽全力回应他。这远远超出普通亲吻能够负荷的情感,注定要牺牲点血肉。
怀旻推开他,饿狼的眼睛一遍遍扫过猎物,忽转过身背对着,冷漠地说:“回吧,很晚了。”
康岐安舍不得走,怀旻心里很清楚。
“你今夜留下来明日就真舍不得走了。”
干柴烈火被雨一阵儿就浇熄了,康岐安紧紧攥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手扶上门,半晌没推开。
“我再与你做个约定,若我未身死沙场,回来有话同你讲。”
“……好。”怀旻话音已有些不稳,喉咙里好容易才轻轻地飘出来这个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勿为此耽误自己,若有合适……”
“你定要约在战后归来再讲,就是怕这个?”
“是的。”
“若你不必出战,会不会一早就讲出口?会不会三年之前就……”
“没有假设。我若不必出战,大约也不会在宛南做盐商。”
怀旻忽然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可那照遍千家万户床头灶台的月亮却不知所踪。诗人以月寄相思,可知月也怕见生离死别?
次日分别,怀旻言道:“康兄武艺超群,定为国建功立业凯旋而归,愚弟便在故土等兄捷报,珍重。”
“珍重。”
怀旻见康岐安一行策马远去,英姿飒爽,心中夸他如此模样比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打扮入眼多了。
沿途回去一路康岐安已托姐夫替怀旻打点好,也是那边派人一路护送——边界的深山老林 纵使官道也不一定十分安全。
一路走过,眼前尽是往事浮现,怀旻生生将心绑在胸腔,不再让它乱动一丝一毫。
再回宛北,沐香记生意越发好,不时有人找他打听康岐安。怀旻也只说不知道,就当他人间蒸发了。
老板都无影无踪了,盐庄倒是运作如常,管事和怀旻一起回来的,康岐安把盐生意托给他,他打理得很好。每月往怀旻这里交一次账——康岐安托怀旻替他管账。怀旻随便看看,偶尔算一算,心想若是管事吃了钱也是他该,这么大一盘子生意说接手就接手,还是那点工钱,岂非亏大了?
秋老虎下山,康岐安屡建奇功,捷报频频。这仗越打他名气越大,比宛南首富时名气还大。
怀旻心道:赚了,赚了。
46
平日里不觉康岐安有多机智过人,一上战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往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一件件奇功越传越奇,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说书的唱戏的也编起故事来。
怀旻有空就去听着玩,最绝的是有个戏班子编:康岐安年轻的时候远途行盐遇见一绝色异国女子,两国不和,不得通姻,康岐安日思夜想,励志征战疆场,夺得心爱的女子……
然后是征途相会,再然后我军攻破了敌国,异国女子得知消息以身殉国,康岐安痛不欲生,不再续弦。
二楼厢房里有几位夫妻,听得扼腕叹息、长袖拭泪的比比皆是。怀旻嗑了一地的瓜子皮,心生感慨:康岐安这怂蛋发扬光大就倚仗诸位的创作了!
随后便第一时间给康岐安修书一封,让他要记得好好谢表哥,他的壮举能举国皆知少不了施齐修宣传的功劳。
远在军帐中的康岐安揭开信封,一灯如豆,来回看了好几遍,整齐折好,收入布包中。布包贴身放,几封信纸的厚度硌着胸膛使人安心。
康岐安吹了灯,疲倦地睡下,一想明日如何应敌,二想如何写回信,不多时便入眠。
自从分别,两人书信来往不断,康岐安每征一处、每收回一寸昔日疆土都会抓一把尘土随信寄去。
“……前日论功行赏,连升三级。一切安好,勿念。”怀旻通读全信,着重找到“一切安好”四个字,才长吁一口气。
随后提笔开始写回信,先将他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又嘱咐他勿要分心,两宛一切都好,自己也很好,只愿他倾心战事,报效家国。
康岐安收了信受宠若惊,似乎一时间能感那些有家室的同僚所感。
有人想有人盼,又是相思断肠又是归心似箭,特别酸。
前些日子正好施齐修在说蝗灾一事,把守粮仓的那群家禽早已吃得膘肥体壮,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吃粮的。
况且西北方旱灾损耗极大,今年的秋收多要救济到那儿去。
缺粮唯有速战速决,正好应了康岐安心中的小九九。但军中也有异议,此灾于两国交境处爆发,我军如此,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方厚积薄发,屯粮必多于敌军,只需再进二十里,占据丰山,据险死守,然后活活耗死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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