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青年这种,就是死活不愿意离开的。只是城里百姓家里无田无地,出事二十多天,青年一家最后的存粮在昨天晚上就吃完了,他们白天不敢出去,所以才选在晚上出来,撬周边商铺搜寻食物,刚刚他们撬的,就是一家米粮铺。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出了第一个得这病的人是袁博这事,知道袁博这号人的联想到他平日的无恶不作。然而带来这场灾难的袁博,明明也是得病之人,他却还好好地待在郡守后院,并未如他们一样被关在瘟疫街。
有人心中恐惧无处发泄,便转换成怨气,放出言论,说此事是因为袁博作恶太多,终于惹怒神明,故放出疫鬼,降下此灾祸,只要烧了袁博祭天,神明便会息怒收回疫鬼,他们的病情就会好转。
绝望中人,当他们找不到任何出路与支撑时,便会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莫须有的神明上。这个言论一出,几乎得到了瘟疫街里所有病人的赞同。城里的官兵也有不少家人染病被关进去的,他们对此也是有恨的,私下里讨论,传到另一个隔离之地,闹得沸沸扬扬,每天都逼着官兵们将袁博交出来烧死。
青年哼一声,忿忿不平:“官官相护,袁博是郡守的宝贝儿子,郡守怎么可能同意,可怜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活该填命。”
顾九跟着他义愤填膺几句,然后问:“那小寡妇家在哪,你知道吗?”
青年说:“就在东边,那里有个挺大的湖,她生前就住那。”大家都知道小寡妇撞墙自尽,对于小寡妇的生前事也是打听清楚的。
顾九说:“你们既然说有神明,怎么就不怀疑这事儿是小寡妇死后变成厉鬼来复仇呢?”
“不能吧。”青年不太信地说,“也没见城里闹鬼,且那小寡妇有个才两岁的儿子呢,她就算化成鬼,总不能连她儿子也害吧?”
“她儿子染病了?”
青年怜悯叹道:“病了,他族里人都不管他,是一个刚死了儿子的妇人可怜他,抱在身边养着,如今也在瘟疫街里。”
能问得都问到了,顾九拿出两张祛秽符递给青年,“这符装好,可保你近几天百邪不侵。”又递给他几张净水符,“每日饮水前,将这符纸点燃溶入水中再饮用,以免病从口入。”
青年激动地接过符纸,“你们是大仙?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顾九笑笑,正想说他们就是寻常道人,后方忽然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离得近,顾九注意到青年脸色一变,几人赶紧藏在阴影里。
就见空荡荡的尽头,出现了举着火把的官兵,他们神情麻木,推着一辆又一辆的板车,板车上面堆满了尸体。
顾九愣怔道:“这是?”
青年悲伤道:“都是从瘟疫街拉出来的,带去西边统一焚烧。”
物伤其类,现在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哪天就变成板车上的尸体之一。
顾九叹了叹,“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匆匆安慰青年两句,顾九和邵逸悄悄地跟上了车队。
第86章 善念
车队, 其实并不单只是车队。
除了人,在车队后面, 还跟着一群又一群的鬼魂, 看着都是板车上尸体的主人。他们刚死,魂智混沌,茫然地飘在车队后面,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遵循着本能,尸体在哪,他们便在哪。
车队往西边缓缓过去,顾九和邵逸一路跟在后面走了半个多小时, 来到城里比较空旷的一个地方时,忽然察觉到前方传来的阵阵阴气, 混杂着大量的怨气, 并且有一丝丝看着不明显的戾气升空,迅速被那虚影吸收。
当车队停下,顾九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饶是他在这行里算是见多识广, 但看着几百个浑浑噩噩的鬼魂在夜色下挤在这不大的一块地方,一起飘飘荡荡的,还是觉得这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能看见,那些拉车的官兵却看不见。他们无知无觉地穿过那些鬼魂的魂体, 在鬼魂们幽幽的注视下,将板车上的尸体倒下来, 淋上酒精,其中一人将火把一扔,堆成小山的尸体便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令人觉得恶心的焦臭。
当尸体被烧得差不多后,官兵们拿起锄头、铁铲,把原本铺上的地砖撬掉,就地挖坑,将被烧过的尸骨当场掩埋,再垒成一个小土包。
顾九放眼望去,像这样的小土包,这附近有不少。
随着尸体入土,一扇又一扇的鬼门出现在这里,有些鬼魂浑浑噩噩的,受鬼门吸引,自发地走了进去,鬼门消失后,他便也消失了。而有的鬼魂见到鬼门,混沌的神智一点点地清醒,执念终于产生,无视鬼门,继续留在了原地。
等这些官兵离开后,顾九和邵逸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鬼魂太多,阴怨之气几乎冲天而起。
顾九和邵逸拿出符纸,准备将这些鬼魂超度,然后再清理这里的气。不过还不待他们有什么动作,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道念佛之声。
两人扭头,就见一个浑身闪着耀眼白光的灰衣和尚从黑暗中走来。和尚看起来比顾九还小,十四五岁的样子,他脚步徐徐,右掌立于胸前,目光平和,目视前方。在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女鬼。
带着女鬼的小和尚经过顾九两人时,见两人盯着他,些微顿了顿,然后微笑着冲他们点头示意,便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此地的几百名鬼魂身上,一声声念着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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