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道:“今日比较嗜睡些。”
顾九没说什么,他像往常一样,趁着把脉的时候检查了薛雅的双手指尖,然后就发现在薛雅左手指尖上那个几乎快要消失的针孔印记忽然又变成了鲜红色。
昨天都还没有,看样子果然是今天才被刺下的。
“你们家少爷下午来过?”顾九问。
丫鬟道:“来过一次,陪少夫人坐了会儿便走了。”
“什么时候来的?当时少夫人是醒着的?”
丫鬟对于顾九的追问不明就里,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快申时来的,那时候少夫人在睡觉。”
快申时,不到快三点过来的,现在已是酉时,也就是说郑文宣离开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顾九便不再问了,薛雅手上新的针孔印,一定是郑文宣又偷偷取血了,他再次倒了颗红色药丸给丫鬟,叫她备水给薛雅服下,然后他趁着丫鬟转身倒水时,快速引出薛雅身上的一丝气息进入符纸里,看着薛雅服下药丸后立即离开了,郑文宣残留下来的气息也还不知道剩多少,引下来的气息即便装入了符纸里,过久不用也会自行消散,他和邵逸得尽快去找薛荣才是。
不过刚走到郑家门口,薛荣就过来了,他怀里还抱着一只毛发油光水滑,正东张西望的大公鸡。薛荣搂着公鸡蹲在马车上,急吼吼道:“我的人刚才回来,说郑文宣下午进了他家的桑山后就一直没出来,觉得古怪便回来告诉我了。”
顾九抬头看了看天,天际已经开始暗了,他道:“带我们去桑山。”
郑文宣家的桑林、桑山,都在本村。因是私人地方,所以除了要摘桑叶的桑农,其他时候其他人是不能随意进去的,上山的几条路也都有看守。顾九他们到达那座桑山时,山脚下还守着薛荣的人,他告诉他们郑文宣进去时走了哪个方向。
知道郑文宣朝哪走的后,薛荣便将这人打发走,然后邵逸拿出一张符纸,借来一阵大风,遮过守山人的眼,一行人大喇喇地进了桑山。
薛荣捏着公鸡的脖子防止它叫出来,一脸神往地看着邵逸,“这就是传说中的呼风唤雨啊。”
此时是冬季,桑树的叶子全部落光,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天色暗下来,山上还起了水雾,太远的地方已经不能看清。走在这些比他们还高的桑林里,他们没有点火把全靠眼力寻路,周围又寂静无比,薛荣忍住一身鸡皮疙瘩,搂紧了大公鸡,紧紧跟在顾九他们身后。
进山时只有一条路,渐渐地前面开始出现岔路,顾九燃起一根牵引香,烧出来的烟分两股,一股往他们身后,一股往前方。
“朝前走。”顾九道,气息是从薛雅身上引下来的,也包含着她的一丝气息,另外一股,不用想肯定是郑文宣的。
薛荣深一脚浅一脚地,大概是怀里搂着暖和的大公鸡,他又走在顾九和邵逸中间,加上月色越来越亮,他也不似刚才那么害怕,也有心情叨叨了,他一副难怪如此的语气,道:“我说呢,之前怎么就发现不了郑文宣的不对劲!”
顾九跟在薛荣身后,闻言便问:“怎么了?”
薛荣道:“郑文宣之前也和我一样,很少会关心家里的产业运转,但是他和我姐成亲后,对家中产业就比以前关心多了……”
大家都说郑文宣是彻底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也成熟了。那时候郑文宣说想要将自家产业扩大,就要提高蚕丝的质量,所以桑叶的品质也至关重要。之后他从郑家单独划了一块地方,说要研究如何将桑叶品质提高。因事涉机密,所以被划出来的地方没有郑文宣的许可都不许人进,连其爹娘都不能。
经过两年时间,郑家的桑林品质与产量确实开始提高,郑文宣只说还没达到他的预期效果,所以那划出来的山一直放在他名下单独给他管理,现在看来,分明是方便了他藏尸。
“之前你怎么就没想不起这茬?”顾九说。
薛荣懊恼道:“四年前我才多大啊,整天就想着怎么玩,哪会记得这些,就这事也还是听我姐炫耀过几回才留下印象的,要不是今天来了这座桑山,我都给忘记了。”
最主要是,郑文宣确确实实做出了成绩,更容易让人忽视里面深藏的不对劲。
走着走着,他们好像走到了尽头,面前一睹厚厚的桑林树墙,烟气直直地往上飘。
“怎不走了?”薛荣伸长脖子看前面的邵逸。
邵逸掐灭还没燃尽的牵引香,装进布袋里,“烟气停下了,郑文宣就在这里。”
薛荣看看四周,“可这里啥都没有啊。”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一段路本来有点热的薛荣,一到这里,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邵逸道:“地上没有,不在天上,便在地下。”
顾九蹲下在原地摸了摸,触手阴寒,这是养尸地土质特有的特征。
月色已经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天际一角悬挂着一轮满月。顾九将趴在臂弯里的小弟放下,拍拍它的头。
小弟探着脑袋,绕着周边在地上四处嗅闻,寻找着死尸味。不过一会儿,它没受伤的爪子就在原地刨了两下,抬头冲他们叫了一声。
邵逸走过去,在它爪子下摸了几下,最后手用力往前一推,一声略沉的摩擦声音传来,一块盖满了落叶的巨大石板出现在三人面前,石板被邵逸被移开一些,一股阴风猛地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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