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却下起了雨,顾九他们只得再停留一阵,等路干了再走。
方北冥掏了点钱交给王大才,请他帮忙准备这几天的伙食,之后三人打开窗户,坐在屋里。顾九趴在桌子上描字,邵逸在狭窄的空间里练习禹步。
方北冥则在坐在一旁雕桃木牌,顺便问他俩:“昨晚你俩嘀嘀咕咕好一阵,干嘛呢?”
顾九就收了笔,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师父,你觉得王姐姐没问题吗?”
王小蝶提着个菜篮子从院子来走进来,方北冥越过窗户看了看她,对顾九道:“说没问题,却也有点问题,但这点问题,细究起来,又不算什么问题。”
顾九两眼蚊香眼,被他师父绕糊涂了。
方北冥道:“她身上的衣服,是十几年前才流行的花样和款式。”
顾九顿时恍然,他就说每次看王小蝶时,都有种强烈的违和感,顾九已经熟悉了周围人的穿着样式,但因为他是外来人,并不清楚十几年前流行的穿着,所以才会看不出。但要放到他那个世界,就好像一群西装革履打扮的人中,忽然钻出一个穿着花衬衫大喇叭裤的,当然会觉得奇怪。
方北冥继续道:“你昨晚出现的那种情况,一般只有在水鬼出现时才会发生,水鬼溺于水,水汽重。水鬼是比较特殊的一种鬼,它们即便执念清晰,但行动也会受限,魂体会被禁锢在水中不得上岸,需要找替死鬼才行。水鬼的戾气一般都比较重,长久的禁锢会增加它们的怨气,变得善恶不分,所以水鬼一般都是厉鬼”
顾九问:“那,王姐姐有没有可能是被水鬼附身了?”说完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就像邵逸说的,他没有在王小蝶身上看到阴气。
方北冥却道:“水鬼想要上岸,除了找替死鬼,还有一种厉鬼都知道的方式,便是与活人签鬼契。”
“鬼契?”
“活人借鬼躯体遮掩阴气,鬼帮活人办事。”
顾九问:“师父,如果王姐姐真的是被水鬼附身了,有办法将水鬼从她身体里打出去吗?”
方北冥摇头:“因是活人自愿,若强行将鬼从躯体剥离,鬼契生效,活人会缺失魂魄,更有惹恼鬼的可能,给活人造成更大的损伤。”
缺失魂魄,那以后不成傻子,甚至疯子了吗?
“鬼契遵循天道循环,是自然效力,即便是师父我,也没法在让鬼契失效的同时,保活人完全。”
顾九:“那只有等附身的鬼,自行离去吗?”
方北冥点头。
顾九看着时不时出现在院子外的王小蝶,不由想,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会与厉鬼签鬼契呢,虽然有契约效力压制,被附身的活人性命无碍,但会折寿,一天折寿一年,极为严重。
这时,院门外忽然出现了一名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提着东西的下仆。王小蝶出现在门口,与年轻男子姿态亲密,两人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说话,说了好一会儿,年轻男子留下东西带着下仆离开。
王小蝶把东西提进去,过了一会儿,她提着篮子来到了顾九他们这边。
王小蝶直接走了进来,她也没看顾九他们,将篮子里放着的几碟子干果摆在桌上,柔柔道:“这雨也不知会下多久,再过几日便是小女子的婚礼,几位道长不如喝杯喜酒再走?”
方北冥道:“你叫什么?你和王小蝶签了鬼契?”
“王小蝶”被一语道破身份,她捏着兰花指掩嘴笑了笑,因有恃无恐,便半点遮掩也没的直接承认:“道长真是聪慧,一眼便看出来了,奴家叫兰月。”
“签多久了?”
“不多,才五天罢了。”兰月说着,忽然扭头看向顾九。
顾九最近在翻面相相关的闲书,兰月进来后,他就忍不住看王小蝶的面相,这会儿不太确定地得出王小蝶是早死面相的结论,他正研究着呢,就见兰月忽然扭头看他,顿时双腿一蹦,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邵逸旁边待着。
兰月掩嘴又笑了两声,盯着顾九:“小道长真是可爱。”
顾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可爱。”那眼神顾九真的太熟悉了,这哪是夸人,这明明是在夸肉香,对方也想吃了他。
邵逸将顾九拦向身后,抬起手中的桃木剑指着兰月,警告地看着她。
兰月一点也不怕桃木,她有活人生气护体,克制阴物的东西如今对她是一点效都没有的。兰月轻轻将邵逸的剑拨开,“道长们不必这么凶,奴家又没害人,这姑娘哭哭啼啼地要跳河自杀,恰好遇上了奴家,这才与她签了鬼契,待奴家帮她的心愿了了,自会离去。”
方北冥笑了一下,“王小蝶的心愿是什么我暂且不问,你呢?你上岸的目的是什么?”
兰月原本还笑着,闻言面色一点点冷下来,幽幽道:“奴家……在水里飘了二十载,身上的血肉葬了鱼腹,如今连尸骨都要腐化了,奴家上岸,自然是想找人把奴家的尸骨捞起来埋进土里。”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水里真的太冷了,耳边只有无尽的水声,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真的太安静,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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