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雍蒙到底为何摊牌,他的能力都毋庸置疑。一个来月的功夫,吏部诸事全都赶上了进度,还带着礼部的进度一同加快,朝野之上莫不交口称赞。当然,他们夸雍蒙的时候必定还要再夸朕英明神武。但朕就随便听听:因为朕估计着,这事儿没完,雍蒙之后还会再找朕。
另外,在元日大朝会之后,番邦使者陆续离开兴京,松仁松赞也是。他走之前,朕又见了他短暂一面。都是些流于形式的话,乏善可陈,毕竟在那之前朕已经私底下交代过李囿注意事项了。
最后,武将。回纥之事,朕交给了党和,他满口应下。必须插一句,就冲他这忠心能干的劲儿,朕也得给他女儿找个好对象。至于朕单独交代的另一人,则是慕容起。他原本打算随同李囿、徐应骁等人回剑南道,但朕预备调他去丰府。
“丰府?”慕容起这一惊非同小可,从他猛抬的脑袋就能看出来。
丰府地处关内道,位于中西受降城之间,再往北不远就是与原匈奴的交界之处。横塞军主力驻扎于此,与左右定远军、三座受降城连成一片,正是本朝北镇重地。
虽说丰府可算兴京极北门户,但远及不上陇右。陇右北接匈奴南接吐蕃,还担着一条丝绸之路,等闲怠慢不得;而匈奴灭了之后,丰府的防御任务变轻,兵量随即下跌。
简单来说,丰府驻军目前很轻松。在这种情况下,朕还要往丰府派新的将军,背后用意值得深思。
朕也不打算说得太明白。“在对吐蕃的一战中,若不是慕容将军率军堵截后路,恐怕不能取得如此大胜。如今松仁松赞俯首称臣,也有慕容将军的功劳。”
“陛下谬赞。”慕容起客气推辞,略有异色的眼珠却直直地望着朕,显然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敢问陛下,为何要臣去丰府?”
“吐蕃既已平定,朕瞧着,慕容将军留在剑南道也是大材小用。”朕坦然自若地迎着他的视线,“还不若前往丰府,替朕好好练一支铁骑出来。”
慕容起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着像是在重复“铁骑”两字。“陛下,”他思索着问,语速极慢,“此举是否为了防回纥?”
他到兴京时日不久,却已经从南疆了解到了北疆……朕一扬眉,心道朕果然没选错人。“党将军已然领命。”
党和的名字似乎给慕容起带来了更大的震动。“党将军?”他的惊讶克制不住地溢出眼角眉梢,“朝中将领众多,陛下为何选臣配合党将军?”
“若慕容将军有所忧虑,大可明言。”
慕容起迟疑一瞬,还是说道:“臣在剑南道只能算刚立稳脚跟,到丰府后更是毫无根基。更何况,若陛下想要练兵防回纥,定然一呼百应,如何轮得到臣?”
“你怕兵将不服?”朕反问。
慕容起犹豫着点头。“是。”
“你觉得你不能让他们服?”朕又问,几近激将。
事关面子,慕容起这头就点不下去了。“那倒未必。然而……”
但朕打断了他。“说到骑兵,你认为朝中还有哪位将领比你更擅长?”
“这……”慕容起第三次犹豫,但朕都瞧得出里头已经没有多少真的成分。“据臣所知,没有。”说完,他就一叩首:“臣明白了。”
朕走下御座,打算亲手扶他起身。“南征北战,实在辛苦慕容将军。”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后顾之忧,朕接着保证:“若是此间有任何为难之处,慕容将军只管说出来,朕自会替你解决。”
慕容起抬头,见着朕的手在他面前,又是一怔。“陛下……”
“起来说话罢。”
慕容起却定定地望着朕,根本没起身的意思。
“怎么了?”朕忍不住诧异。
“陛下如此,令臣想起臣在茂府城外第一次得见圣颜。”慕容起轻声答道,“那时臣还震惊,陛下如此年轻,也未曾上过战场,怎就能毫不犹豫地调兵应对吐蕃、甚至不惜亲身涉险。然而,听闻陛下神射,臣便知道臣猜错了,剑南大捷实属必然。”
朕依稀记得那时他眼中的惊异之色。“是什么令慕容将军从今日想到那日?”
慕容起依旧望着朕。“事情自是不同;然而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事从未改变。”
“吐蕃就算了;可回纥还没打,朕怎么决胜千里?”朕忍不住笑道。
一点惊异又从他眼底浮现出来,很快变成了像是狂热的东西——朕已经见过不少次,朕知道那就是忠诚——
“陛下未雨绸缪若此,所向又怎能不胜?”高个男人深深伏地,“臣定全力以赴,只为陛下决胜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解决一个伏笔~
另,一生一世一双君臣,我觉得这已经是个童话故事了~
第60章
其后几日, 受命外臣奔赴各地不提。上元过后,愈来愈多的事务开始提上日程, 大都是雷打不动的安排。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其一自然是春社,其二则是春试。
朕对祭祀郊社之事向来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便让太常寺卿照常例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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