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京?”老丈想了想,“那你们肯定是昨日跟着陛下车銮到的吧?”
“确实是,”谢镜愚道,好似已然轻车熟路地进入了角色,“我瞧您这儿还卖枣模糊?也给我们一人来一份。”
不一会儿,带点绛紫的枣模糊也端了上来。谢镜愚尝了一口,立即大加夸赞:“好吃,真好吃!”
老丈显然很是受用,呵呵笑了起来,花白胡子一抖一抖。
谢镜愚趁热打铁道:“阿伯,您这枣模糊如此美味,想必枣子本身就很不错。我家主子素闻荔城的枣子极好,只是不知道,荔城枣子哪家最好?”
“原来您打算买枣子?那可是来对地方了!”老丈自豪道,而后又有点遗憾,“您来的时机不对,枣子现下还是青的呢。不过也不打紧,过两个月便有新鲜红枣上市了!这好枣子,您且先记着:城西的王家,城北的蒋家,还有城外的李家……”
……城外的李家?
正事莫名被抢走的朕默默地咽下一口蒸馍配枣模糊。三两下就套出话来了,朕该说谢镜愚果真人见人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侍卫甲乙丙:谢相抢走的是我们的正事啊陛下!
第14章
早饭吃完,天也差不多亮了。城门刚开,人流甚众,一行人轻易混了出去。
一从官道拐上前后无人的乡间小道,谢镜愚就立刻请罪:“臣刚才擅自作主,还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朕无语地摆手。他刚才问出了李庄的具体方位,核实了马永贞所言不虚,就连李大家的孩子偷撵李二家黄狗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朕还能说什么?卖水果就卖水果呗!
见朕不说话,谢镜愚也安静下来。沿着日出的方向前行,道路两侧很快就变成了大片枣林。枝头果实累累,偶尔有孩童嬉笑打闹的动静,显然是个丰收年。
待能远远望见二三小屋时,谢镜愚再次开口。“前头估计便是李庄了。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朕瞥了他一眼,没立刻说话。
祖陵确实棘手,马永贞束手无策不能算他无能;同时,李庄还是要搬迁,不然到时候真被水淹了,又算州府工作有失。倒不是说朕有义务插手;但如果不想管,朕何必到这里来?
谢镜愚如此猜测合情合理,然而朕今天一个字都不打算提洛水坝。“既然开果行,那安排自然是买枣了。”
“果行只是臣随口一说……”
见谢镜愚无奈又不解,朕微微一笑,快步走到了最前头。
李庄是个不大的村落,统共加起来还没十户人家,根出同源,世代种枣为业。这倒是方便了朕:想买下全村的枣子,只要和族长李郑生谈好价格就可以了。虽然朕之前从没干过这种事,但慷慨一些总做得到。最后拍板成交的时候,李郑生还送了朕一大罐枣花蜜腌制的青枣。
在荔城,客气被认定为一种“你看不起我”的表现,朕便收下了。而后李郑生又主动提出要带朕再去看看今年的枣,朕自然也是同意。
“……别看这枣树普普通通,好的都是三代之前便种下的。这林子都是祖先传下来的基业,我们拼了命也要守住。”
朕正立在一棵极大的枣树下,闻言不免多看了李郑生一眼,却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忧虑。李郑生是整个李氏家族中唯一识文断字的,不然也不会被公推为族长;他很可能知道洛水坝势在必行,却不想让外人如朕看出来。
看来不提洛水坝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朕正想换个别的话题,却突然听见一丝细微的哭声。“那里是什么地方?”朕指着林子深处问。
李郑生一愣,也侧耳听了听,脸色旋即尴尬起来。“八成是我的侄儿,”他苦笑,“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前不久我弟弟也去了,如今养在我名下。可孩子大了,还记得他爹。这不,隔三差五就要在他爹坟前哭上一回。”他重重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倒让贵客见笑了。”
没想到后头缘由那么多,朕一时无言以对。这要说什么好?
正在犯愁时,一直旁听的谢镜愚突然开口道:“主子,我过去瞧瞧。”
“那怎么使得?”李郑生连连摆手,“太麻烦您了,一会儿我再去劝劝就是。”
但谢镜愚什么人?脾气犟起来敢当面冒犯朕,一个小小族长怎么拦得住?“去吧。”朕一点头。
“这不太好吧……”
见李郑生还想反对,朕便抢过话头:“你侄儿多大了?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儿?”
这提醒了李郑生。“对啊!”他一拍大腿,横眉怒目,“前几日我刚托人把他送进城中最好的私塾,结果他不念书却偷跑回来……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着说着就要撸袖子,朕赶忙让他冷静下。“你且再等等。我这个属下别的不行,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
李郑生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捺下性子。
所幸,谢镜愚没让朕丢脸。不过一小会儿,他就从林子里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半大少年。那孩子看起来也就幼学之年,长得眉清目秀,然而脸哭成了花猫,衣物上还全是灰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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