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绝无此意。”谢镜愚立刻澄清,“臣只是不知,原来陛下登高望远是为了这个。”
朕又好气又好笑。谢镜愚该不会真以为朕想选墓地吧?“所以谢凤阁的意思是?”
“陛下圣明。”谢镜愚回答,忽而后退一步,给朕行了个一丝不苟的大礼。朕正不明其意,就听他说:“臣不才,不敢自比诸葛武侯;但臣愿效武侯之志,为陛下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朕微微愣住。类似的话谢镜愚说过多次,然而没一次如此令朕触动。“谢凤阁。”
谢镜愚闻言抬头。月色澄明,流泻在他英挺坚定的面容上,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朕看得有点恍神,心道他长得确实好,难怪兴京城中的男男女女都疯狂追捧他。
“……陛下?”
朕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看呆了,顿觉丢脸。“你也不看看地儿跪,”朕故意嫌弃,“脑门上都是灰!”
谢镜愚显然没明白话题是怎么转换的,懵懵地擦了擦额头。
朕被他这傻样给逗乐了,“朕叫你起来,你听不懂吗?”
“是,陛下。”谢镜愚有点尴尬,脸也开始发红。在看到朕伸到他面前的手时,他更愣了。
见他沿着那只手看向朕,朕挑了挑眉。他颇是无所适从,愈发窘迫,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握着朕的手起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都是月(mei)亮(se)惹的祸【X
第17章
中秋过后,大队车马启程前往陕州。天气转凉,愈发干燥,车轮马蹄过处,尘土飞扬。御辇有黄绸遮蔽,自是无妨;不过朕还是让打头的千牛卫先行洒水,免得他们自己呛着。
等快到陕州时,朕等了一路的折子终于到了。是马永贞写的,朕前脚离开同州他后脚就去了李庄。给他这么一整,李郑生自然知道朕和谢镜愚不是什么兴京富商,震惊过后便同意搬迁,只要了他们应该要的补偿,马永贞新开的高价码毫无用武之地。折子最后,马永贞小心翼翼地说他已经把私塾的问题解决了,并为自己的疏忽请罚一年俸禄。
虽说办得有点慢,但勉强符合要求,朕便准了。此类普通折子上下都经过尚书省流转,王若钧看完朕的朱批后又在自己的折子里提了一笔,表态说尚书省会持续跟进此事,直到确实完美解决。
瞧,王若钧能屹立三朝不倒,自是有他的长处。
陕州州牧也甚是乖觉,自知道朕去洛府要取道他这陕州,便不分日夜地加班加点,硬是在朕到陕州之前把剩余的十几户全迁了。朕不轻不重地旁敲侧击了几句,盘桓两日后便去往洛府。
洛水坝就选在洛府城外不远处,故而一到所有人都忙开了。此处水线涨得最高,要迁的农户更多;然而他们常年为水患所害,早就巴不得搬,速度倒是比其他州府的快多了。
朕去实地查看的时候,河岸边上已是一幅人去楼空的破落景象,便让洛府府牧钟望命人稍作整理,免得到时候冲到水坝那儿堆积堵塞。谢镜愚和其他官员跟在后头,闻言补了一句,水坝建起来以后也该注意此类问题,阻止沿岸百姓往水里丢弃杂物。
他以前甚少对不是他职责内的事务发表意见,更别提当众了。朕忽而忆起他在鹳鹊楼上说的那番话。之前朕没见过他沉寂之态,固然有不够亲近的原因;现在想想,是不是还因为中书令太闲了?
虽说中书令位列宰相,但既然有清贵之名,就知道它的名头远强于实权。朕当时想着提拔他、又不能太权重,只能把他放在那儿。如今看来却不是很合适了,毕竟他的才干有目共睹,只拟诏实在大材小用。
朕越想越可能,不由好好检讨了一下自己。早前朕没想到后面会变成这样,没留什么合适他的职位;现在再想调整,少说也要等到明年,和赴任的新科进士一同安排。
要调他多少影响王若钧,免不了要安抚下;不过王若钧多年没出大错,熬资历也确实该给个国公了……
傍晚,钟望要给朕一行人接风洗尘。单以宴席水准而言,堪称朕离开兴京后吃得最好的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朕让人把谢镜愚留了下来。
“陛下可是有事吩咐?”
朕点头。“永济渠之事,朕打算交由你负责。”
谢镜愚惊诧地抬头。“陛下,”他字斟句酌,很是小心的样子,“此事需要统领协调六部,向来是尚书省份内之事,由臣做可能不太合适。”
朕眯着眼睛看他,不答反问:“你想告诉朕,你做不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孔夫子都说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况且王相……”
“你想说王相要有意见?”朕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想得到的朕想不到?谢凤阁,朕现在问你的是,你能把这件事办好吗?”
谢镜愚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异常坚定:“臣能。”
朕暗自松了口气。刚刚压制着的微醺酒意随即袭来,朕觉得也该沐浴就寝了。“那就这么定了,回兴京后你立即拟诏。”
谢镜愚应了是,却没有告退。“臣斗胆一问,陛下为何突有此意?”
“朕给你找点事情做,你就不会有功夫触景生情了。”朕理所当然地回答。又一股酒意混杂着困倦涌上,朕摆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司泽院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