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他这话震得一愣,慈远大师双手合十,低眉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良界线,莫过于人心,刀剑皆是杀伐利器,但行善还是积怨,却凭由人心决定。赤霄剑已在慕云择手中,墨中泛赤的剑鞘在阳光下闪出凛凛寒光,但见慕云择淡淡一笑,上前说道:“天下兵器确实皆可取人性命,但像阁下这般为一己私欲奸 淫掳掠,无恶不做,已然背弃了江湖道义,又谈何善恶?赤霄剑本是我无瑕山庄之物,阁下今日贸然抢夺,莫不是还是要我等奉你为上宾?”
他神色从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成场众人无一拍手称快,直叫那朱霸当下变了脸色。慈远大师上前一步道:“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叹红尘纷乱,烦恼过甚,千金又如何,宝剑亦如何?还望朱施主及早收手,若免枉送了性命,堪怜,堪怜。”
朱霸不屑一笑:“死秃驴,你是在庙里给木鱼敲傻了吗,老子用得着你可怜?老子今日本只为借剑一观,既然你们咄咄相逼,我又何需再客气!瞧这位慕少庄主巧舌如簧,却不知手上功夫如何,今日我便来领教领教!”
还未等人答话,朱霸拿起手中金光大刀,迎面劈向慕云择。
慕云择后退一步,赤霄剑横于身前,右手已然握住剑柄。台下众人无不瞪大眼睛,等着看赤霄剑出鞘,忽然一道人影踏步飞来,稳稳落在慕云择身前,但见眉宇含笑,神情温和,拱手说道:“阁下今日的对手,是我。”
朱霸身影一顿,生生收住去势,金光大刀寒光迫人,指向眼前之人厉声道:“沈昀,无瑕山庄给了你多少好处,连你也要来管这档子闲事!”
沈昀慢条斯理地将怀中那张通缉榜拿出,在朱霸面前展开:“在下只为它而来。”
朱霸一怔,脸色骤变。
他在江湖上能横行这么久,仗得便是这一身绝顶轻功,便是少林方丈此刻挡在身前,他也不屑一顾。他从未在身法上输过任何人,一年前却因一桩黄金盗窃案被沈昀追得走投无路,若非最后他假意被衙门擒住,来了个金蝉脱壳之计,焉能活到今日?
朱霸望着那用朱砂圈出来的赏金,讥笑道:“区区五百两罢了,竟也能叫你千里迢迢追来?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盆脏水泼在沈昀身上,却未叫他神色改变半分,只微笑说道:“因为在下实在很穷。”
台下众人发出一阵轰笑声,那远远坐在角落里、脸带面具之人微扬了嘴角,一抹笑意在桃花眼中绽开。朱霸哪里猜得到他会这样回答,当下又是窘迫又是不甘,仰头脖子叫道:“早就听闻赤霄剑已被盗走,你们在这虚张了半日声势,却迟迟不叫宝剑出鞘,恐怕那剑鞘里放的只是一把破铁剑吧?
沈昀缓缓抽出手中无名剑,秋霜一般的剑刃指向朱霸:“赤霄剑是真是假,你我都无权干涉,今日胜败,皆凭本事,出招吧。”
朱霸哈哈大笑:“好你个沈昀,原来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老子今日便随了你的心愿——”话音未落,那金光大刀已向沈昀去,势如破竹。沈昀不慌不忙举剑相迎,这在众人眼里其貌不扬的无名剑,竟然就这样轻松将那大刀挡了下来,只听得“叮”一声,火花四溅,无名剑依旧完好无损。
朱霸手中这柄大刀乃是用精钢千锤百炼所制,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是他横行江湖的保命利器,却不成想竟被沈昀手里这把平平无奇的剑给挡住去路,心中一急,手中力道又狠了几分。
相比他吡牙咧嘴的凶猛模样,沈昀依旧面不改色,只提掌往剑柄一拍,朱霸顿觉一股极强的力道透过金光大刀震麻了他的手腕,再也强撑不住,身体一仰,往后退去数步。慕百川站在一侧看着沈昀应对,眉头微锁,那眸光不禁深沉了几分。
朱霸岂肯就这样认输,右脚一踏稳住身势,双手握住刀柄,眼中凶相毕露,金光大刀凌空划过台面,无数碎石翻飞而起,一股强劲的内力直冲沈昀面门而来。沈昀施展轻功凌空飞起,朱霸亦腾空一跃,金光大刀直直刺出,沈昀提剑相迎,朱霸却在此时手势一收,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向沈昀腹部刺去。
慕云择在台上观此变故,当下大惊失色,几欲脱口呼唤,便是那远远坐在角落之人,眼里也闪过一丝震惊。
人人都道沈昀必然难以避过此招,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定会身受重伤。然沈昀却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双脚虚空踢踏,让那软剑擦着他腰身滑过,手中无名剑已然指向朱霸脖颈。朱霸大骇之际已乱了手脚,哪里还有应对之力,两人同时落到地上,胜负立见分晓。
台下不知何人大叫了一声“好”,夸赞之声便此起彼伏响起,朱霸已然脸色铁青,沈昀只淡笑道:“得罪了。”
朱霸怎肯甘心认输,说道:“你即是求财,今日这赤霄剑近在眼前,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宝剑归你,这剑中的宝藏对分,如何?”
他这话声音不轻,满场子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想让沈昀难堪。慕百川从始至终都未去插手他们之间,只将一双锐利的眸子停留在沈昀身上,眼神中深意未明。沈昀将剑收起,不急不缓地说道:“只可惜在下只想当下闲人,莫要说这宝剑与阁下无关,即便有关,阁下也不配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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