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渡叹了一声:“小呆子,我很喜欢你。”
卓凌呆住了,他埋头在江淮渡胸口颈间,慌得不知所措,手指紧紧抓着江淮渡的衣服。
江淮渡……没有……没有嫌他烦……
没有……想赶他走吗……
可江淮渡已经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他留下来,又算什么呢……
卓凌心中纷乱惶恐。
他向来如此卑微,从不去想别人是不是辜负了他,只会一直呆呆地反思,他是不是不够努力,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
可江淮渡有妻有子,却是他多努力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他心里难过得要命,紧紧抓住了江淮渡给他的玉佩,不知该不该就此告别。
又是一夜缠绵荒唐。
卓凌五更醒来,身边依旧空荡荡的。
江淮渡每晚都把他日得死去活来,却从不肯留在他身边过夜。
卓凌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透过朦胧床帐看着桌上的小包袱。
那是他从生至此,全部的人生。
现在,那团人生里缺了重要的一块,他怀着献祭般的姿态,献出他已经记不清楚的童年,试图换取一段足够温暖的爱恋。
烟鸟阁是今年武林大会的东道主,虽然江阁主本人已经说明了不会参与盟主之争,可一堆大大小小的事务纠纷,却免不了他去折腾。
江湖之中几位魁首聚在水榭里,阴阳怪气地聊天喝茶。
江淮渡看着这群乌七八糟的人,眼前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连眼神都干干净净的小呆子。
小呆子就像一汪清泉里养出的那颗珍珠,清澈透亮,乖巧温柔。躺在他手心里,不哭也不跑,就是那样乖乖地躺着,小心翼翼地在他掌心滚来滚去,像是害羞了,又像在撒娇。
江淮渡心里酸酸甜甜地发烫。
他哪来那么好的运气,让那么干净那么乖的一只小呆子,就这样傻乎乎地撞进他手心里了呢?
江淮渡不信天命,他只会不停地怀疑,到底是谁在暗中安排。
燕草款款而来,在江淮渡耳边低声说:“主人,在天鸿武馆查到了一个叫卓凌的人,已经失踪很久了。”
江淮渡怔了一下,放下茶杯,含笑道:“各位,江某后院出了一件要紧事,失陪片刻,各位随意便可。”
江淮渡和武林各方魁首告别,带着燕草回到内院。
内外院落之间隔着一座小山,草木苍翠巨树参天。
江淮渡边走边问:“说清楚。”
燕草说:“天鸿武馆的万师傅曾经有一个徒弟,就叫卓凌。据武馆里的打手们说,此人自幼父母双亡,在武馆中长大,向来不善言辞。后来武馆中的师兄弟们一同入京参加武举,卓凌武功不错入了殿试。从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听过卓凌的消息。”
江淮渡停下脚步,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卓凌睡觉的方向。
武举……
那个小呆子,难道是皇宫中的人?
既然是皇宫中人,为何会孤身来此?
但若是身负使命,又为何……还要用真名靠近他的身边?
江淮渡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问燕草:“卓少侠醒了吗?可否用过早膳了?”
燕草为难地说:“主人,卓少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说是向您告别之后就离开兴安府。”
江淮渡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冲向了卧房。
那小呆子,居然要走?
难道是他昨晚欺负得不够狠?
江淮渡冲到卧房门口,隔着窗户看到那个骨架修长纤细的少年正坐在桌边,正使劲儿抓着他的小包袱。
江淮渡心里一悸,慢慢恢复了老狐狸的温柔平静。
他拆下发冠,用卓凌送的那支簪子绾起长发,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卧房中。
卓凌正坐在桌边,捧着他不再完整的小包袱。
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娘亲留给他一支粗陋的簪子,而他去用那支簪子换来一串流苏玉坠,舍不得挂在剑上,只好牢牢窝在手心里。
门吱呀一声响,江淮渡一身懒散青衣,飘然若莲,潇洒而来。
发上没了昔日那些金银珠玉的发冠,反而用一支粗糙的翡翠簪子挽着,显得眸子比平常更加温柔。
江淮渡来到卓凌面前,轻叹一声:“小呆子,你要走。”
卓凌点点头,低头不肯说话。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江淮渡,舍不得床榻温存,舍不得那一碗温热的粥。
可江淮渡不需要他。
不管是他的武功,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孩子。
江淮渡都不是那么的需要他。
他再也没理由留下。
江淮渡柔声问:“离开兴安府,你又想去哪里?”
卓凌要哭不哭地小声说:“我……我……”
他无处可去。
他没有爹娘,武馆的人都不喜欢他。皇上和皇后哪怕愿意让他回宫继续任职,可体会了浪荡江湖的天地浩大自在逍遥,江淮渡的温柔体贴百般呵护。皇宫中那些君臣有别的森严规矩,渐渐变得让人那么不自在。
江淮渡故作失望:“卓少侠一定要走?”
卓凌不肯说话。
江淮渡叹了一声:“小呆子,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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