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摸着小肚子,有点委屈,又有点愁。
对了,江淮渡是谁?
卓凌有些失落地想,他现在辞去御前侍卫的职务,就不能再查阅暗影司的资料。
想知道江淮渡是谁,他只能自己去兴安府打听。
卓凌趴在床上,手指戳着客栈粗糙的被褥,勾画着回京和去邺州的路。
回京远,去邺州近。
卓凌抬头看着邺州的方向。他想,至少他该告诉江淮渡,他肚子里揣了一个崽崽,是江淮渡的。
卓凌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离开客栈走向邺州。
深夜,江淮渡正在灯下看书,燕草走进来,轻声说:“主人,那位卓少侠离开客栈,往邺州方向走了。”
江淮渡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柔软熨烫,又有些惊愕和愧疚:“他真的去了邺州?”
燕草说:“看卓少侠走的方向,是往邺州去了。”
江淮渡捻着书页沉默许久。
他想起那个小呆子,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温软明亮,在月色中偷瞄他的时候,像只怯生生的小奶猫。
那个小傻子,不过和他几夜仓促混乱的云雨,竟真的跑到邺州去找他了?
燕草说:“主人,要去拦住他吗?”
江淮渡捻着书页,迟迟没有回答。
怀中温软的感觉尚未褪去,想起那个少年单纯干净的眼神,老狐狸心里升起几分稀薄的愧疚。
他问:“查清楚卓凌的身份了吗?”
燕草摇摇头:“十门七派,都查过了,有如此身手且年龄相仿的少年,都在邺州等武林大会。奴婢在想,若再查不到,那卓少侠,要么身负使命,要么便是身份极为特殊之人。”
江淮渡微微一笑:“这天下,竟还有烟鸟阁查不出来的人?”
燕草说:“主人,既然您相信卓少侠不会撒谎,你为何不亲自问他呢?”
江淮渡叹了口气,说:“我用栖香蛊问过了,他什么都不肯说。”
卓凌昏睡的时候,他就拿栖香蛊惑其神智,试图问出卓凌的来历。
可那小呆子,明明平时好欺负得狠,可对自己的身份来历,要死死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江淮渡本性多疑仇家无数,哪敢放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美人在自己身边。
可偏偏,卓凌那个小呆子呆得要命。江淮渡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往情深地跑到邺州去,找一个每次都把他扔在床上的负心汉。
江淮渡心里愧疚,却拿这小东西无可奈何。
燕草看出主人思虑,于是说:“奴婢已经派人去查各个武馆和小帮派,若有武功出色的少年俊才,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江淮渡看着窗外,邺州的方向。
那条路上漆黑一片,只能朦朦胧胧看见泛白的官道。
那个小呆子,被人冤枉了也不知道解释,差点被武林盟挂在柱子上处决了。
小呆子那么呆,一个人走在夜路上,会不会怕黑?
要是跑到兴安府却找不到人,会不会委屈地坐在路边哭?
江淮渡心乱如麻,书看不下去了,茶也喝着苦口。
他沉默半晌,说:“武林大会将至,燕草,我们也该回邺州了。”
他这一路上骗心骗色,把那只傻乎乎的小呆子翻来覆去吃了个干干净净,总不好意思再让人千里追夫还扑个空吧。
卓凌骑马走在官道上,黑夜的清风拂面而来,凉爽舒适。
他一生都是做事多想事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心事重重过。
明明潇洒肆意的日子,他心中却止不住地泛着忐忑惶恐。
江淮渡会不会是骗他的?
兴安府真的能找到崽崽的爹吗?
他一路走一路想,想得垂头丧气,胯下的马儿也跟着他丧气起来。
卓凌从黑夜走到白天,跑到客栈里睡了一觉,第二天天黑才继续赶路。
据说邺州城里有武林大会,满江湖的名客豪侠都往那儿跑,官道上挤挤攘攘全是汗臭味儿,只有夜里才清静。
卓凌这样昼伏夜出地赶路,也听清了一些消息。
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要选出新的武林盟主,顺便让各门各派的年轻少侠们露露脸,赚点名气。
卓凌对没兴趣的事,非常擅长自动隔离。
他对武林大会没兴趣,于是也懒得听,任由外面吹牛皮打群架闹得鸡飞狗跳,他安然不动地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偶有失眠,也是因为想起江淮渡。
那个温柔豪爽又行径古怪的大侠,像是他心里的一条小鲤鱼,扑腾扑腾个没完,掀起千层浪花,怎么都不肯安稳。
十日之后,卓凌到了兴安府。
兴安府的街上人潮汹涌,密密麻麻地看不见路面。
卓凌轻车驾熟地来到郊外一家酒庄,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扔:“我要打听一个人。”
他虽然少有闯荡江湖的经验,但身为御前侍卫,他却必须牢记各地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比如兴安府的池月酒庄。
小二收了银子,笑问:“客观想问什么?”
卓凌不自在地低头摸了摸小腹,那里好像有一点鼓起来了,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脸颊红了红,勉强镇定地说:“你知道江淮渡吗?”
小二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下,呆滞地看着他,使劲搓了搓耳朵:“客官,你……你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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