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青:“所以你是知难而退?”
鬼帅很无奈地摇头,又颇为煽情地长叹一声,朝迟鸣举起酒杯,“朋友,我当初喜欢你追求你,都是发自真心,并无半点虚情假意,但世事难料……如果我说,从今往后我不能再追求你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迟鸣愣住了,他被烈酒碾得有些迟钝,听到鬼帅的逻辑,更是震得脑子有点短路,绝对没有其它意思,但鬼帅误会了,立刻又说:“我会补偿你的,即使不再追求,也依然会对你很好,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亲人,以后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我就当你是亲弟弟了,虽然你现在四魂完满未必需要我做什么,但只要你在冥界,我就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沈丹青酒杯划一道弧线,直接跟另外两人一碰,“恭喜。”
迟鸣:“……”
那边鬼帅已经把酒一饮而尽,改口道:“迟弟。”
迟鸣头疼。
沈丹青却又在扇风,“看来迟鸣未必想跟您称兄道弟。”
鬼帅对迟鸣和小九的关系一直存在很深的误解,以为两人之间全是小九耍性子不懂事,死乞白赖倒追迟鸣,是个大写的单箭头,按他的理解,自己一个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的鬼帅,和那个小屁孩儿同时追求迟鸣,迟鸣即使闭着眼睛都会更喜欢他,于是沈丹青这一挑,他就又想多了,眉头为难地一皱,不尴不尬地伸出手,试图按住迟鸣手背,“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我可以给你时间……”
迟鸣果断把手一抽,仰头把酒干了,有了双份烈酒加持,他无所畏惧地叫了声:“哥——”
鬼帅眉宇间云雾化雨,且是春意绵绵的细雨,淋着缱绻的愁绪,“现在既然是一家人了,迟弟,我有事也就不瞒你了。”
迟鸣心里哗啦一声,想说还没完吗?
“姻缘枝——”鬼帅有些颠三倒四,“那天我送你到边界,临时有事,就是为它,那天它本该开花,但还没开好已经凋谢,我那时才知道你出事了,后来送过你,又回去看它……花瓣几乎掉光,只剩可怜的两层包着花芯,我当时非常难过,你懂吗?就是看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无法长久的那种难过。”
“懂。”迟鸣这会儿已经不清醒了,主动倒酒,给鬼帅端了一杯。
“我试了许多方法想留住它。”鬼帅温柔地叹着气,“但最后,花瓣还是落尽了,我当时真的难过,不忍心看它,但转过身去,又不忍心不看它,反复几次之后,我发现……”
他又叹了口气,“你们想看看吗?”
迟鸣也跟着一起叹气,对着空杯念叨:“阎玖……你怎么那么傻的?”
然后,迷迷糊糊地,他跟在鬼帅身后,走过回廊,穿过中院,本以为要去后院看什么树枝和花,结果却被带到一间马卡龙色的寝殿门前。
鬼帅手指在门上一圈,暖玉的门上像开了一扇窗,透出里面的景象——地上铺着一层厚软的云被,许多玩具陷在其中,像被埋在雪里,云被中央有个半透明的帐篷,里面睡着小小一只男孩子,约摸五六岁身形,大字型躺着,虎仔似的打着螺旋的小呼噜,身上的被子早踢没了,裸露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惬意得没心没肺。
迟鸣一头雾水,沈丹青“啧”了一声,鬼帅穿墙进去,把被子给男孩儿盖好,又游魂似的飘回来,问门外二人,“他是不是特别可爱?”
迟鸣:“不如小九可爱。”
鬼帅:“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睡醒的样子。”
迟鸣再要辩驳,但被沈丹青拦住,沈丹青问:“这个小可爱是哪里来的?”
鬼帅一把握住沈丹青的手,知音似的用力晃晃,“姻缘枝上结出来的!”
沈丹青:“哦?看他的身形,树枝怎么挂得住呢?”
鬼帅连说带比划,大意是花瓣掉光之后,花芯里流光溢彩地掉出一个豆包大的“果子”,然后“果子”掉在水里,又恍恍惚惚变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沈丹青点头,“一只树精。”
鬼帅像是才想到这层,略微有些呆愣,树精实在是种非常普通的妖精,“树精”二字轻飘飘的,并不能诠释那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为了他,万年单身狗甚至决定暂时不谈恋爱,优先把他拉扯长大,相当于跳过恋爱婚姻,直接当了单亲爸爸。
沈丹青继续说:“不过从没听过姻缘树成精的先例,既然是姻缘树,自然跟鬼帅您非常有缘,我看他举手投足间,跟您很有几分神似。”看起来都是粗人。
沈丹青马屁拍得圆润,哄得鬼帅当即许诺送他十坛美酒,两人一通鸡同鸭讲,聊到最后才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迟弟呢?”
“迟鸣呢?”
第79章 万象泉1
鬼帅的酒不像酒, 简直是一壶迷药。
迟鸣从没试过这种醉法。
整个人都是飘的,但又不是走路不稳那种东倒西歪的飘,相反,他的行动能力丝毫不受影响, 反而比没喝之前更加灵敏, 好像背后长了大翅膀,呼扇呼扇地平衡着地心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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