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咬着牙冲过去了,他抓住了金蕊的握刀的手。
那一刻,金蕊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含辞的脸。
“小和尚……”
骤然间,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巨响轰然,船身剧烈抖动,无数水花溅到船上,通过窗户,金蕊看见那些燃火的红莲接连炸开了!
火光殃及船篷,那些鬼头再次兴奋地哇哇乱叫,纷纷跃入水中,顿时无数红光从江水之下飞出,附在船上,燃成一团团火苗,将草顶的船篷烧得滋滋响。
大火燎江,船在烟气与火气中苟延残喘。
含辞呛得连连咳嗽,眼睛被熏得掉泪。
他被一双手捞起来,金蕊将他按在胸口,讲:“抱紧。”
含辞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双肩。金蕊抱着小和尚跑到了船头。然而放眼望去,无论江面还是船上,皆是滚烫火舌。
无处可避。
(三十一)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2
玄色与江水融为一片,独独二人所在的这一片水域红光照彻。
远远地,一只小小的船缓缓漂来,船头上站着一人,那人同样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还提了一盏暖红的灯笼。灯笼在风雨中飘摇,显得弱不禁风。
金蕊眼前一亮,足尖轻点,墨发随着黄衫白菊在空中飞旋,眨眼间,稳稳地落在小船上,船家手一抖,险些将船桨给丢进水里。
“少年郎啊,咋冒冒失失的。”他抱怨道。
金蕊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将他斗笠摘了随手一丢,一张笑眯眯的脸便映入眼里。
“是你!”金蕊语气不善。
“哎哟,好巧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甜甜啊。”他被人粗暴地摘了斗笠,也不气,依旧笑眯眯的。
金蕊闻言脸色难看如锅底,怒道:“不要叫那个鬼名字!”
他怀里的含辞咳了几声,那个人注意到,便笑嘻嘻地讲:“唷,小甜甜出息了,连儿子都有了。”
“闭嘴!”金蕊黑着脸道。
这时含辞揉了揉眼睛,不自觉的情况下双手圈住了金蕊的脖子。金蕊猛地将人丢开,好在那个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含辞。
“年纪轻轻的,四肢无力可不行唷。”他的目光别有深意,淡淡地落到金蕊脸上。
金蕊冷哼一声。那个人笑了两声,低头瞧了含辞一眼,而含辞恰好仰起了脸。
一瞬之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含辞起身向他道谢,他这才笑盈盈地摸了摸含辞的光脑袋,讲:“好一个可爱的小和尚。”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金蕊。
含辞喊他施主,他听不惯,略带暗示地说自己姓金。
含辞原本该喊“金施主”,但是另一个金施主可怕的眼神立刻便杀过来了,他生生地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不准喊!”金蕊讲,转而对半枫怒道,“老家伙,谁说你姓金?!”
“哎哟,别气嘛,开个玩笑而已。年轻人就是肝火旺……”他说,“小含辞啊,你喊我半枫就成哈。”
金蕊冷笑了一声,道:“二百五。”
“金施主……”含辞想说“人无礼不立”来着,但他有点不敢。
金蕊岂会看不出小和尚那点心思,见他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禁唇角微扬。
半枫悠悠地讲:“小含辞啊,你喊他金施主做什么?多生分!直接叫小甜甜就行了。”
含辞闻言惊诧万分,悄咪咪地偷看了一眼金蕊,果然他的眼神已经能杀人了,手紧紧地握成拳,似乎下一刻就要手撕半枫。可是半枫似乎一点也不怕金蕊,还冲他微笑。
天色幽暗,半枫将手里的灯笼挂在船头的竿子上,打了个呵欠,靠在船舷上,眯着眼睛讲,他要困觉了。含辞也有点困,脑子不大清明,只迷迷糊糊地点了头,身子自觉地往边上靠,不晓得枕到了什么东西,没过几下就睡下去了。
金蕊原本还心机满满地盯着半枫,盘算着趁他打盹的工夫将他一脚踢下去,不想忽然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含辞的小脑袋靠在他腿上,小猫儿似的蹭了蹭。
金蕊本能地想一掌推开,但是他看见那光光的脑袋上滑稽的三个戒疤,便想起小和尚波光盈盈委屈巴巴的眼睛,忽然下不去手。
因为落雨的缘故,船头被打得有些湿,被顺风飘来的水珠子吹了满脸,半枫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个个响声如雷,愣是把含辞惊醒了。
半枫掀开了船篷的帘子,率先进去,寻了个位置随意地躺下来。含辞进去才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挡了去路。
半枫听到“咚”地一声响,忙坐起来,给含辞指了个位置落座,自己轻轻拍了拍那东西,口里念着“打扰了,兄弟勿怪”,之后又神神叨叨地念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得金蕊骂了他一句。
船篷里黑黢黢的,而船头的灯笼被风吹得晃呀晃,雨打在上面哒哒响,里面的烛火隐隐欲熄。
含辞问半枫为何不将船头的灯笼拿进来。
半枫似乎很怕他去拿灯笼,一下子坐起来,连连摆手讲:“那个不能拿。”他讲那个灯笼是引路灯,必须得挂在船头,否则夜间行船,船会在江上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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