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也真是狠,竟然将心头血作为引子锁机关。
长寻取了针,指节微曲,秀骨如竹,于玉衡秋心口上一寸将银针刺入,顷刻取出,丢了银针,面无表情下了石阶。
玉无忧取了活血,从袖子拿出小瓷瓶,毫不犹豫悉数末倒入青玉棺中,刹那间白烟升起,温香软玉化得连白骨都不剩。
“……贺兰秩,枉顾我对你一片痴情,你竟然如此算计我,我就在地狱看着你……”
玉无忧冷漠而深刻的目光看着面前白烟缓缓浮动,回想起玉衡秋被废前一刻说的话。
她倒是清楚,自己一生作恶多端,是进不了轮回的。
痴情?地狱?玉无忧望向长寻淡漠的背影,心中冷笑道,无妨,我自有人陪。
连着多日,玉无忧露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来找长寻,也仅匆匆一瞥便离开,往日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
长寻对此不闻不问,每日该做何事,便做何事。
夜漏三更,长寻方收起字帖拓本,玉无忧悄无声息来到了身后,淡淡墨香登时被血腥味冲散,无所寻踪,“你抄什么呢?”
“我看看。”玉无忧走近两步,双指背屈于套几,面少情绪,片刻撤离目光,落到长寻身上,极自然地搂住长寻:“阿寻,我有些累了。”
长寻反手探了探玉无忧的脉象,淡淡道:“坐下。”
“阿寻要做什么?”
“救命。”
长寻见他面露警戒,淡淡道:“医者仁心,我若是要杀你,便不会救你,更不会在救你的时候杀你,因你失德,得不偿失。”
玉无忧闻言,动作微微一僵,继而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希望你做手脚了。”
说罢,坐了下来,眉飞色扬,额间印记殷红,动作散漫而蓄意,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之前生,离经叛道,暴虐滥杀,从未被人信任过,自然也不会信任任何人。只要稍有异常,他那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鲜血的手便会毫不犹豫伸向伤害他的人。
两刻钟后,玉无忧双手几乎被扎满了细小的银针,“你还真是不客气……”
“三个时辰,不要取下。”
“阿寻,”
“累了。”长寻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在重复方才玉无忧的话还是说自己,顺手拿起套几上的拓本,头也不回离开了。
玉无忧看着长寻背影消失于门口,凝神运气,紊乱的经脉果然平和了许多,他习武天赋高,二十多年来不论何门何派武功秘籍,只需看上几眼,便能将其要义领悟透彻,从未有过瓶颈关卡,今时今日,这《长琴》与《飞云》,倒难住他了。
他笃信自己没出丝毫差错,却总感觉愈往后面心神越难集中,浑身经脉如有火徐徐烧着,稍不小心,便能将己身吞噬了去,尤其这些日,仿佛……仿佛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他是玉无忧,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玉无忧,断然不会轻易放弃。
若将容易得,必作等闲看,这绝世神功若真如此易求,他玉无忧倒也不稀罕了。
又过一旬,武林各大门派已云聚苍釉山下,讨伐在即。
落日融清酒,彩霞别梢头。
烟弩射出信号,红色烟花在第四重山半空炸开,三重山,二重山,一重山紧随其后,陆陆续续响起教众参拜行礼的声音。
玉无忧一身黑袍,自闭关处一路御风而去,行过各重山接受行礼参拜,笑声肆意张狂,半月不到,便将两本深奥的绝世秘籍参透练成,放眼江湖,有谁是他对手?如何不喜?
“遭了。”凤广盈望着天上未消散尽的烟雾,下意识柳圣羽所在方位望了一眼,见其神情坚毅,这才安下心——周围不少人脸上已然出现犹豫之色,他颇为长寻的安危担忧。
回想当初昆山令初下,两位掌门无辜为玉无忧所杀,江湖群雄无不应和,而今聚于苍釉,得知玉无忧神功大成,怕是不少人已生退意。
凤广盈低声骂了句娘,心道若是不是长寻在玉无忧手中,说什么也不来趟这趟浑水,自长寻被玉无忧带走,他连忘忧谷都不敢回——长寻是他爹最疼爱的小弟子,他把师弟弄丢了,保不准被自家爹给骂死。
想想道鹤人收到东邪教聘礼的模样,凤广盈毛骨悚然之余,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拉皮条般沉默过去后,金檀率先发话:“诸位,那玉无忧练就邪功,我等贸然上山,未免鲁莽,不如先回梧州,再从长计议。”
这话无疑给了许多人台阶下,立即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燕山掌门人言之有理……”
“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回去吧……”
“金檀!你这是什么话?”柳圣羽气得脸都红了,语气也颇为不善。
金檀目光有些飘忽,“柳掌门,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和东邪教硬碰硬我们讨不到好果子吃。”
柳圣羽冷笑:“原来燕山掌门来苍釉山就为了占便宜?”
金檀闻言,脸色有些不大好,哼了一声:“我不过打个比方罢了,柳圣羽,你少惺惺作态了。”
柳圣羽强自将怒气压下,不再理会金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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