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连忙把早饭都装进食盒,拎着上了车。
砂壶里装着肉粥,墨砚盛出来递给冯泽:“这砂壶保温,粥还热着呢。”
冯泽没接,自己探手从食盒里摸出个玉米饼咬了一口:“你把粥吃了吧,那东西有味道,一会儿我开口的时候多的是。”
墨砚看看手里的粥,垂下头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对冯泽的照顾没有以前好了,以前那个小少爷,他只要陪着玩,伺候着衣食住行就好,但是眼前这位爷,他伺候不周的地方太多了。小少爷成长的太快,他跟不上了。
冯泽看墨砚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抬手摸了下墨砚的头:“瞎想什么呢,我早上做梦是你的错吗?这个饼没有你的粥扛饿吗?耷拉着脸做什么?”
墨砚嘴角向下弯个弧度,自暴自弃的说:“我应该想到这些的,但是我一个也没想到,我让爷受委屈了。”
冯泽被他逗笑了,墨砚看着他笑,觉得冯泽除了脸色苍白了些,消瘦了些,但是一笑起来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模样。墨砚帮冯泽拉紧外袍:“爷还是得多笑一笑,笑着好看。”
冯泽眉眼弯弯,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墨砚的大脑门儿,清脆又响亮。
冯泽从马车上下来时另一辆马车停在他们后面,万俟弘披着一件白狐裘从马车上跨下来,冯泽眼神飘忽了一下,他以为万俟弘应该在宫中休息的,看这样式应该不是早上出去又回来的,他心里捉摸,是回宫外府邸休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出宫过夜?
晃神间万俟弘已经走到他面前,客套到:“这寒冬腊月的,让议官这么早到,真是为难你了。”
冯泽心中哂笑,万俟弘是大皇子,没有必要和自己一个小小的议官讲这些体面话,他掀起衣摆就要跪下,中途被万俟弘截住手臂,又生生给提了起来,只能躬身做了个揖:“大殿下说笑了,大殿下尚且这个时辰到,臣又怎么能再晚。”
万俟弘眉毛一挑:“那……冯泽议官,一同去景华殿吧?”
前一夜雪下的大,奴才们还来不及清扫出皇宫外围的路,人踩上去雪就没了靴子面,整条路只有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黄色的琉璃瓦顶早被雪盖了厚厚一层,打眼看上去皇宫竟有种破败萧索的意味。
冯泽有意和万俟弘拉开距离,放慢脚步跟在万俟弘身后,但是距离刚被拉开万俟弘就也放慢脚步,又把距离拉近回来,几次之后,冯泽干脆放弃了,左右这一天,这一个月的每一天,他都得和万俟弘朝夕相对,计较这一步两步的距离倒显得矫情了。
万俟弘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轻轻舔了一下后槽牙。
景华殿前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的差不多了,露出原本的青砖来,大概是空气中湿度大,青砖上又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冯泽脚下一滑,直挺挺的向前铺去。
万俟弘转身精准的用一只胳膊拦在冯泽身前,另一只手握住冯泽的左手把他撑了起来,冯泽的那只手冰凉没有温度,万俟弘觉得此时就算落一片雪花在他手上都不会融化。万俟弘把冯泽的那只手又握的用力了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凉?”
冯泽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万俟弘却比他用的力气更大。冯泽呼吸间吐出一股股白气,万俟弘的随行都跟在后面,他的手被握在那人手里越来越紧,冯泽立刻就慌了神,说话都不稳:“大……大殿下。”
万俟弘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天气虽然冷,但刚从马车里出来走这一路怎么也不至于冷成这样,除非他这个人从最开始就没暖过。万俟弘眼神暗了下去,左手直接伸进冯泽敞开的披风里贴上了他的后腰。
冯泽吓呆了,这种诡异的情景激不起他一点旖旎的想法,身后一群人都站在那里,虽然低着头,但冯泽知道这些宫里头的人什么都见过,人精似的,眼睛都长在脑瓜顶,低着头也什么都能看见,看见了就不可能不说,说出去就会传开,他几乎能听见日后的风言风语了。冯泽僵着不敢动,近乎哀求着叫了一声“大殿下”。
但是万俟弘没听出来他声音中带着的一点哭腔,他的心思都放在手上,冯泽的腰上乃至后背冰凉一片,万俟弘的右手摁在冯泽手腕上,手指下冯泽的脉跳的缓慢虚浮,这分明就是大病之人的脉象,万俟弘当即整张脸都黑了。
冯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整个人像个白纸糊的人被圈在万俟弘两只胳膊间,进也不能退也不能。他伸手握住万俟弘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胳膊,又叫了一声“大殿下”,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求饶意味十足。
万俟弘看他一眼,贴在他后腰的手暗中渡了些内功过去,低声道:“都是我的人,你不必担心。”然后终于放开了他。
体内那一股暖流让冯泽暖了许多,但他的脸还苍白着,惊吓过度一时间缓不过来。
万俟弘的表情恢复如常,背过去的手攥成拳头,关节处泛白:“进去吧。”
他们来的太早,珠岚族的人正在用早膳,见他们来了忙站起来迎接,万俟弘抬起手又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不必行礼,他解下狐裘,以辞向前一步把狐裘接过去。万俟弘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平易近人又平地生出些巍峨不动的风度来:“诸位不必多礼,坐下继续用膳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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