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泽偷偷给万俟弘指,让他看墨砚,以辞正被他缠的皱眉,万俟弘也觉得好笑,要是让墨砚知道他面前的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这样跟着。
“要买点什么带回去?”万俟弘随意看着摊铺上的东西。
冯泽从一家商铺走出来又拐到另一家,难得显出个焦头烂额的表情:“我没想好,总得买些京城里有汀州却没有的,不然回汀州买也一样,带一路还挺沉的。”
他埋着头就往一家挂帘子的铺子里钻,被万俟弘一把抓回来示意他抬头看牌子,冯泽顺着万俟弘的眼神向上看一眼——冷铁铺。
万俟弘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揽过来:“你想买点兵器回家?”
冯泽拢了拢披风,一阵风吹过来,里面还夹着些前一日飘下来还没来得及清扫的雪花,冯泽的睫毛结了一层冰霜,他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捋一下睫毛,冰霜在手指上留下一点湿意,抱怨了一句:“我这样抬头低头的扯着肩膀的筋疼。”
万俟弘被噎住,觉得自己方才不该打趣他,就转移了话题:“买些吃食也好,现在天气凉,倒是不怕坏,前面张家铺子的甜酿梅花糯糕不错。”
冯泽眼睛一亮,脚步加快:“快走,一会儿卖没了。”
万俟弘扯着他不让他有大动作:“没了让他们再做便是。”
冯泽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好像万俟弘刚才说的是“我们晚上出来晒太阳”一样离奇,他问:“卖没了就关门了,哪还能再做?”
“给了银子,必然能再做。”
冯泽扭着脑袋用一种看暴发户的眼光看他,嘴角的笑也淡了去:“许有国法,不许有店规?”
“嗯?”万俟弘最初没听明白,走了一步忽然发觉他这是在腹诽自己,不由伸手撸了一把冯泽的头,笑到:“小孩子心性。”
冯泽最受不了这个,他不希望万俟弘把他当做小孩子,当两个人的站位不同,走到一起的可能也就几乎没有。他一时也有些生气,却听万俟弘说:“规矩确实是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只要定的人愿意,自然可以改,逢年过节的花销大,百姓最需要的就是银子,可是大过年的又不能让他像平日里不去团圆反而继续劳作,可是若有人能付上五倍的钱,只需要他再做出一份的糕点,张老板自然愿意。”
万俟弘的声音像被吸进茫茫大雪里很快就消散,他说:“一个国也是,规矩定下来就是门槛,门里面是这个国家,能越过门槛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个门槛不能跨,但是若有那么个能越过去的人,你也不能砍下他的腿,提高门槛或者甘之若饴,选择权还在治理规矩的那人手里。”
“世界上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不能太执着。”
万俟弘还是第一次和冯泽说这么多的话,冯泽知道他是看出来自己的不高兴了,所以他解释了。
直到走到张家铺子门前,冯泽抓着万俟弘的袖子,小声的说了句“抱歉。”
抱歉他生万俟弘的气了,大人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法则,他也不该小儿科。
他和万俟弘之间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朝堂之上波诡云谲,万俟弘若如他一般守着规矩办事,恐怕现在早已尸骨无存了吧,冯泽想了想,道:“但是,我会守规矩的。”
一直到最后,万俟弘都记着雪后初停的日子,冯泽稍微抬着头看他,眼神干净的像铺子里卖的小糯糕,认真的对他说“我会守规矩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先坏了规矩的,也是他。
好在张家铺子的糯糕没卖完,否则不知道冯泽要纠结多久。他开开心心的把糯糕装进袋子里交给墨砚,又被以辞分担了一部分,然后扭过头万俟弘已经付了钱。
冯泽皱眉,刚想说话就被万俟弘拉走了:“冯老爷当年收留过我,你也别见外。”
“可是你还救过我爹。”冯泽嘟囔。
“可是我还……”万俟弘猛然惊醒,眼神变得锐利,而后不说话了。
冯泽追问:“你还怎么样?”冯泽那时候以为万俟弘想说“我还拐走了他儿子。”又觉得自己这样想真是太越界了,登时羞耻的不行。
万俟弘袖子下的手慢慢握紧,他看了一眼冯泽:“没什么。”
如果当时冯泽没有顾着羞耻,看一眼万俟弘,他一定能发现万俟弘的不对,但是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事,也没有抬头看万俟弘。
刚到下一个路口两个人就被拦下来了,一个算命先生拿着一只写着“神算子”的旗子看着他们俩,他看人又不好好看,唇角带笑,低着头黑眼球向上翻着,只留出一点露出在两个眼皮间,剩下的就都是白眼珠,乍一看十分吓人。
他把旗子往地上一磕: “两位少爷算算命吧?”
万俟弘和冯泽对视了一眼,同时摆手:“不了不了。”
然后就想绕过去离开,哪知那人仍然拦着不让他们走,以辞想动手被万俟弘拒绝了,他觉得这应该是江湖骗子,赶着过年便来行骗,无非说几句吉祥话讨上几文钱而已,干脆站在原地同样盯着那人:“那你倒是给我算算,我是什么人?”
那“神算子”也不看手相,也不问生辰八字,只是看了万俟弘一会儿,就用他那独有的阴恻恻的嗓音说到:“大富大贵,只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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