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弘笑笑,凑过去和他坐在一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个惊天秘密:“我不是当今皇帝亲生。”
冯泽瞪大眼睛,觉得自己要被一个个秘密砸晕了,这可比“是阁主”的消息更令人吃惊,他握住万俟弘的手低声问:“这里安全吗?”
万俟弘点点头,接着说:“我的母妃是前朝皇帝的妃子,当年如今的皇帝带着他的一众党羽杀入宫中,杀了我父皇以及所有妃嫔,只有我母妃,当时怀着我换了一身行头,在宫女的帮助下想逃跑,被皇帝撞见,误以为她是公主,又被我母妃的美貌所吸引,所以执意要娶我母妃,我母妃知道身怀有孕,便将计就计,谎称自己确实是公主,忍辱负重跟了他,这才暗中保住了我。前朝公主不可留,那个人便说我母妃是个舞娘,好带入宫中封个妃位。”
“那皇上没有察觉吗?”冯泽的心都揪在一起。
“没有,我师傅,也就是前朝大将军项康城没有死,后来他得知我母妃肚子中怀着我,便暗中帮助我母妃,同时召集所有前朝幸存者想成立一个组织,因为他们不方便露面,而我们又需要了解宫中消息,这才确定了摘星阁的定位,那时我师傅本想在我出生时便将我带走,来一出狸猫换太子,没想到皇帝竟然对我极其喜爱,日日守在我母妃面前抱着我不松手,师傅不得空,最后干脆将我留在宫中,也好日后行事。”
“小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母妃也怕我年纪小说漏嘴,便一直没有告诉我,我只当师傅是个武林中人,日日夜里来教我功夫,我那时一方面觉得新奇,一方面又怕说出来后就不算作秘密,师傅也不会来了,倒还算守口如瓶,连母妃都未曾告诉。十岁那年,母妃死了,我几乎一夜间就懂了这宫中要活下去有多不容易。”
冯泽安静的听着,他想象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该有多伤心,他轻声问:“是人为?”
万俟弘深吸一口气:“是。我最开始也以为她是心悸而亡,她那段时间身体特别不好,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那天她倒下后皇帝叫了太医,太医还未到母妃的呼吸就停了,特别平静,好像连痛苦都没有,太医前来查看,说是心脏爆裂才会这样。我也信了,直到母妃入棺前一晚,师傅将守灵的我带了出去,把一切都告诉了我,那时候摘星阁已经小有规模,但羽翼未丰,我就多了一份流淌在血脉中的责任。”
“或许是小孩子的直觉,母妃下葬前我用匕首刺进了她的腹部,扒出来后血是黑的,我便知道是有人用了毒,但是能让太医在皇帝面前说谎的,不是我一个十岁娃娃能撼动的人,我害怕打草惊蛇,就什么也没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让母妃按原计划下葬了。后来我发现她身边的婢女有问题,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能杀她,只能将她留在我母妃生前所在的地方,让她陪在那里一生一世。”
万俟弘语气中没有怨毒,这几年他变了不少,完全可以冷眼旁观着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往事,甚至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他记忆中的事。
“自此以后,我便在皇宫和摘星阁间穿梭,后来有了自己的府邸,更能避人耳目,倒是方便得多。如今朝事动荡,安阳已反,别处定会派兵过去,最近的便是边疆那批人,万俟朔昌年初送过去的货问题不少,如此一来,定使他们捉襟见肘,我们的行动也就差不多了。”
冯泽从未想过万俟弘争夺皇位的背后竟然背负了这样沉重的事情,他紧握着万俟弘的手,久久也未曾言语。
万俟弘一只手扯下冯泽的发带,五指伸进去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不到秋天,大事便能成,我不在乎皇位,但我一定要杀了他替我父皇和母妃报仇。到时候我设计一出假死掩人耳目,然后带你游遍天下美景,生生世世在一起。”
冯泽闭着眼睛靠进万俟弘的怀里,他说的何曾简单,项康城既然能二十多年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培养出万俟弘来匡负大页,他断然不会轻易放了万俟弘而让另一个人来做皇帝,这是为人臣子最普通的坚持,万俟弘不看重皇位,但项康城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若万俟弘最后说不做皇帝,那他能做出什么事,冯泽不敢细想。
万俟弘听着冯泽没动静,还以为冯泽又睡着了,不由叹了口气,轻轻吻了一下冯泽的额头,把他横抱进卧房睡觉。
庭院里的梨花冒出花苞,万俟弘想着等天气再暖一点可以在树下放一张摇椅,冯泽闲着无事时便可以躺在摇椅中发着呆等他回来,最好在旁边放一个团子的窝,不过现在团子四肢抽长,也有了野性,冯泽不再管它,平日里便会窜到山林中寻野味吃,晚上再带着一嘴血回来,有时候毛上还沾着泥,不让别人碰,只能冯泽一边骂着一边给它洗澡。万俟弘想,那就放个大盆子在旁边,夏天晒了一天后水也是热的,让冯泽就在庭院中洗,还免了溅出一地的水。
他还想,如果以后和冯泽去游山玩水,团子怎么办,带着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他到时候是个死人,不能再回京城,那留团子在家不现实,而且冯泽虽说不管却还宝贝着,一定要带着。带着去住客栈的话,会不会把人吓到。万俟弘脑子里千头万绪,最后看看怀里睡着的冯泽,干脆把一切抛之脑后,这些琐碎的事情以后再想也可以,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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