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栖笑盈盈地道了声是,搀着杨澄的身体坐起探他的鼻息,再摸摸他的脉搏,这才对后卿摇了摇头:“启禀大王,他伤了魂魄,已是神仙难救。”
这时秦仙却悠悠插了一句:“薛姑娘怎么欺瞒主上呢?魂魄的伤这里不是有人能治吗?”
后卿眼底微变,将视线落到徐墨身上。他被封印的时候陆续能够感知到一些零散的片段,出现最多的便是这个人,在他眼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自这个人出现时他便很难不注意到他,或许是他太像静涯子了。
薛栖便笑道:“哟,这就开始排挤我了。他虽能治,却没了镇魂法器,又怎么能救?我只是不想主上失望罢了。”
秦仙道:“此言差矣,镇魂枪虽折断,相信总有办法修复。只要现将杨澄身体冰封,便能等待复生,薛姑娘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薛栖道:“嫉贤妒能,就是你做属下的本分了?我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他得罪了主上,便没把他当活人看了。”
“你们够了!”徐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对着后卿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给你救人。”
“本王面前没有你说不的份。”
后卿抬手流云剑收入手中,他甩了甩手腕,剑尖指向沈砚的脸,嘴角愉悦地勾起。他的剑便要划在沈砚冰洁无痕的脸上,徐墨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他受着重伤,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沈砚扑倒在地。那剑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及骨的血痕,他一阵后怕,这下若是落到沈砚身上他不单左眼瞎了,能不能保命都另说,只觉得过去多般生生死死都没有这次来得惊心动魄。
他被刚才的险情吓得心脏狂跳,却见后卿抬起执剑的手,成串的血珠沦落,急忙将沈砚挡在身后慌不择言道:“住手!我答应你!你再伤他我即刻自尽,除我外没人能救他了!”见后卿面露不愉,知道他最恨被人威胁着急地想说些什么来制止他,抱着沈砚的手都在发抖,竟无意间看到后卿腕间竟有一点殷红。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来不及多想,如今再不服软恐怕沈砚就要惨死在他面前了,这个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他是知道的,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怕他死,但连个手下都救不了岂不是显得你很无能?这伤我能救活,伤得再重的我也能治好,只要给我些时间修复镇魂枪。我知道你恨我,等救活他你再杀我也不迟,反正我在你眼里也是个死人了,正好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杀我比较解气。”
后卿背光而立,俯视他们的神情一如既往得不屑,听到这番言论面具似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冰裂,复又恢复了狂佞的笑容,“也是,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样的人,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又看向喜欢玩忽职守的魏示,“你盗剑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魏示面无表情地屈膝半跪下,以谈天气般平淡的口吻说道:“我要雷泽族灭族。”
“雷泽族……”
提到这个名字,后卿望向天边,仿佛眺望万妖国的山川秀水,眼里跃动着熊熊的野心,“本王答应你,只是那小皇子沈替本王另有用处。”
他说话时手腕又无意识地甩了甩,徐墨偷瞄向他的腕间,那的确是有一道伤痕,看切口并不平整向外翻着,不像是刀伤,倒像是裂开的痕迹。
这时间沈砚听到这话又想激动地反驳,连忙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免得招惹祸端。心里却想着后卿要沈替到底是想做什么?跟他手臂内侧的伤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抬眼望向秦仙,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拖延一丝生机,秦仙却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薛栖开口了:“主上,现在万妖国强盛,仙盟正在内战,若是听闻主上复生的消息定会联合起来与我们作对。如今敌众我寡,属下认为当前主上应当先在圣朝站稳脚跟,等仙盟无力抵抗时将其攻下,稍作休整,再向万妖国出兵。”
可后卿岂是能伏低做小的人,当即不耐道:“太乙仙盟的一剑之仇本王自然要报,现在当务之急是拿下万妖国,你若看谁不顺眼便带人去灭他门派好了。”
他这么说了薛栖自然不好说什么,似乎另有盘算。
后卿说罢深深望着徐墨,他脸色苍白,后背的伤还在流血,黑色袍衫早已布满血污,看起来落魄至极,事实上他也已被踩入尘埃,可唯那星辰似的双眸在一片萧瑟中烁烁地亮着。不知怎的忽然感慨道:“本王过去的确低估了人类的韧性。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斩不尽,杀不绝,稍有点火星便星火燎原。”
徐墨闻言只是闭上双目无声地笑着,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后卿占了孤独满城的身体,顺道收了皇城的部下摆驾回城。徐墨伤得太重,血也流了不少,根本无法走回皇城,半路上便晕过去。等醒来时他和沈砚已在皇城天牢,折断的镇魂枪也在,后卿还派了个大夫来给他疗伤,看来也是想让他活着。
等包扎好伤口,大夫走后徐墨痛得不敢乱动,只敢趴在石床上与沈砚说了他看到的情况,问道:“如今他放着仙盟不出兵却执意攻打万妖国,是为了沈替吗?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沈砚笔直地坐在床边,五指紧紧攥着,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他浑身都在发抖,恨到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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