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栖见到他,原本阴沉的眼神更暗了下来,似乎对他忌惮万分,沉着声音下令道:“将这个仙门的叛徒拿下!”
见他出现,青羽脸色大变,霍得起身,既惊又惧,对着身后弟子声音都在发抖:“快,还不快将这妖道拿下!”
几大门派弟子一拥而上,徐墨却如没听到似的站着不动,左手帮凌茗顺功,右手持了一柄白玉似的折扇,在那人群逼近时忽得抖了抖手中玉扇,台上以他为中心骤然刮起一阵旋风,将靠近的人卷飞出去。而他仍神色淡然地立在旋风中心,视线仍未从凌茗身上离开。
宋凌见了对他挥着手激动地叫道:“师父!”
喊完才想起他不让自己认他,又不知所措地闭了口,可怜又委屈。
徐墨这才看向一直挂念着的小徒弟,见他已从昏迷中醒来便放了心。等凌茗安稳下来才对他旁若无人地教训道:“你既已长大,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回去散功重炼。”
凌茗将这股阳气运行一个周天后终于安抚下那股躁动,睁开了眼,想不到过去总是死一般的黑暗中竟现出了一线光芒,这光点渐渐放大,看到的是他英姿焕发衣带飘飘的身影,气质洒然,负手而立,清风徐徐。
这一幕又与多年前见他的第一眼重合,凌茗的泪水霎时涌下出来,跪直身对着他俯身和泪拜下。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肯悔悟徐墨仍是要管他的,便颔首淡淡道,“去把你师弟扶起,其他交给为师。”
这才转向薛栖,他几番关键时候坏这人好事,薛栖也多次残害他亲近的人,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徐墨却没动手,修长锋锐的双眉下眼里无悲无喜:“你要证据是么?百川陆正在山下,请他来对峙便是。”
青羽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秦仙不是早已投靠了后卿吗?太乙仙盟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叛徒置喙!”
徐墨猛地望向她,不知是不是提到这名字,刹那间他那双早已只剩悲悯只剩淡漠的眼竟冒出森森冷意,青羽几乎以为自己刚在鬼门关绕过一圈。
这时数道白衣身影仿佛从天而降般飘然落下,挤满了整个大会,清宵仙门的人头次全体到场。他们神情肃穆,腰间配剑,紧绷的手臂仿佛蓄着千钧之力,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左臂均系着一条刺目的黑布,仿佛在为谁戴孝。
再看徐墨也一改平时惯穿的黑袍,换回清宵仙门的白色道袍,长发高挽,手握着前掌门最爱的折扇。在这凝重的气氛中,他菱弓型的双唇轻碰发出平缓而凝重的声音,但每一字都咄咄逼人。
“清宵仙门从未背叛过太乙仙盟,我们掌门秦仙更与后卿战斗至死,尸体至今没有找到,而在我们与后卿拼死搏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头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如此纯粹的压迫感,青羽只觉得后背有冷汗渗出,竟答不上他的问话。
徐墨仍不罢休,继续冷冷地逼问道:“我们掌门尸骨未寒,你便出言诋毁,纵是我答应,其他门人也不会答应。清宵仙门虽弱,可从未惧战,前辈若不道歉,我们必与碧海间战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他话刚落,只听刷刷几道拔剑声,清宵仙门的人已拔剑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要血洗碧海间。在场众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喘,恍然想起许多年前清宵仙门强盛的时候也是一群不惧战的疯子,秦箫为兄弟两肋插刀绝不是传闻而已,那还是没结拜的静涯子。如今徐墨已得道成仙,一人便能铲平了她们门派,若真要开战碧海间显然占不到半分便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栖冷冷看着,她本该趁机挑拨的,可她却不想这么做。因为今日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事,还是她熟悉的仙门,因她的背叛被拖累的逍遥派,郁郁而终的师父,冷眼旁观的众人,所有人都是帮凶,与当年的她完全相同的际遇。
太乙仙盟与万妖国不同,万妖国内战从来就没停过,却是各族之间小规模冲突摩擦,仙盟只有过三次内战,每次都牵连甚广,死伤无数。内战原因也不相同,妖怪打得是强弱,人类争的是善恶。
强弱易分,善恶难辨,说到底,还是当年逍遥派不够强大,才会受人欺负。
果然,却看清宵仙门一拔剑,青羽终是承受不住这压力低了头,脸沉得如同一个死人,勉强拱了拱手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她既道了歉,徐墨刚还寒风凛冽的眸子却如春风拂过,就如从前一样温声道:“无妨,我接受你的道歉。另外,也请前辈牢牢记住,对我无礼等同对清宵仙门无礼,同样不会轻易算了的。”
青羽脸色分外难堪,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他们说话间派去请百川陆来的人也回来了,他同样穿了一身淡雅的白衣,环视众人中佩着的黑布,再看看徐墨和他手中折扇,便明白了一切,对着徐墨拱了拱手行了一揖:“当年秦掌门虽没有出手相助,却愿供我一席之地,这恩情算晚辈欠下的,这臂章也是我应当戴的。”
这句话便是揽月的态度。
百川陆接过清宵仙门递给他的臂章戴上左臂,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宋凌,他因太过虚弱被凌茗找了把椅子安置好,如今正托着腮看热闹,这家伙生得乖巧,说话做事却痞气十足,大喇喇地往那一坐,比在场所有人都像个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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