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忽然抬手卸下发冠,长发倾泻,将貌美的脸衬得更加阴柔,对着仙门众人大声道,“百年前羽族一役的确是仙盟师出不义,恃强凌弱,因此与万妖国结仇,我师父为仙盟立过战功,却因没有随波逐流遭到我们抹黑污蔑,为了隐瞒这件事当年仙盟冤杀了许多人,人人自危,我身为前任仙尊理应为他们正名,望太乙仙盟莫再走上错路了。”
说罢俯身一拜以示谢罪。
被骂了百年的罪人原来是曾经的英雄,在场的老人无不唏嘘,没想到能见到这一刻。此事被再度提起,碧海间从被害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加害人,实在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面对台下的呼声青羽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摆了摆手道了句罢了罢了,瘫在座椅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下任仙尊花落清宵仙门已是大势所趋。
这些年来受到的冤屈与污蔑终于洗清,徐墨一直想重回清宵仙门,想重振太乙仙盟,如今这些心愿不但实现了,还给他正了名,这应当是他最开心的事了吧?可他发现自己竟连一丝丝开心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抵不过刚才看到沈砚为他撑伞时那一瞬间的喜悦。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该笑,于是露出一个正式的标准的笑容细声温语道:“承蒙诸位道友抬爱,正所谓净除心垢,开释神本,名曰修道。我们修道人更应清净身心,阐扬大道,切莫被红尘纷扰蒙蔽了心性。刚才逍遥派提的合派之说先免了,这是我作为仙尊下的第一道命令,各仙门间以后禁止私斗。”
不用内斗不用合派,许多饱受摧残的小仙门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场集会终于有惊无险地宣告结束,人群涌上见过仙尊,将他们的视线淹没,徐墨的余光里没有了那个人,心底忽得生出一丝慌张,他不动声色地敷衍着那些问候,视线却明显有些焦急地找着寻沈砚的身影。
直到那些人一一散了去,他才看到沈砚还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自己,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烦恼,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怕他纠缠,又怕他腻了不纠缠了。
这时凌茗上前对他行了一礼问:“师父可还有吩咐?”
徐墨瞄了一眼沈砚,淡淡道:“照顾好你师弟,为师回来为你护法散功。”
凌茗忙低头举手一揖:“弟子谢过师父。”
宋凌本垂手站在旁边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听到这声师弟突然来了精神,伶俐的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师父,您终于认我了。”
他格外扎眼,这一叫观星派掌门忙上前捉着他的手臂往下拉,这些小门派的掌门最会察言观色,宋掌门见着徐墨脸上分明就是漠不关心更是急忙拉走他,生怕得罪了新任的仙尊,板下脸低声训道:“你这小兔崽子都多久不回家了,快跟我回去,别吵到仙尊。”
说着对徐墨陪笑道:“甥子唐突了?仙尊请见谅。”
“我不回去!姨父,我要学最厉害的法术!”
宋凌本就年纪小又大病初愈,拼命挣扎却使不出力气,急得只能嚷嚷,徐墨忽然伸手握住了他被紧拉着的手臂,动作轻柔,却纹丝不动,那双眼依旧波澜不惊。
“宋掌门见谅,令甥聪明伶俐,贫道打算收他为弟子,能否请观星派放人?”
仙尊发话了,宋掌门自然不敢再阻拦,忙推了推宋凌嘱咐道:“还不快谢谢仙尊抬爱,拜了师要乖乖听话,别惹仙尊生气。”
徐墨听着这些话,又看仙盟各派莫不臣服,不由有些怔愣。过去为了苍生父亲抛弃他,为了利益兄弟与他决裂,没了力量徒弟都不愿认他,怀着一腔热情想建设正义的仙盟却落个惨死的下场,他受尽了世态炎凉,却不知这世上还有谁不会背弃他。
可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那个人没有抛弃你,他一直都在。
他偷瞄了沈砚一眼,不敢细想,匆匆告辞又离开,沈砚忙将他拦住,长眉微皱,脸上有些不悦又有些担忧。
没等他说话徐墨便道:“不要纠缠贫道了,万妖国平时没有事要做吗?”
说完绕开他又要走,他还要赶往圣朝善后,他还肩负着清宵仙门的责任,无暇顾及儿女私情。然而没能走出几步就被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扯住了衣襟拉了回去,对上沈砚泛红的眼睛,他的手在发抖,好像怒到失去理智,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但他盯着徐墨的脸瞪了许久又蓦地柔和了下来说道:“你休想甩开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他眼中的柔情万千,徐墨早有些猜测他们之间或许有过什么,因得道成仙后便断情绝爱才不记得他了,那个咒印或许不是给奴隶的,而是他爱人的象征。他用力去想,心底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痴狂,如隔了层窗纸般,即使只能感受到一丝丝,却已是滔天之势几乎将自己淹没。
这可怖的情趣让他乱了心神,慌张地一边掰开沈砚的手一边慌乱地说道:“别说了,我没那心思。”
手没掰开却忽然被紧紧搂住了腰身,那股温暖的气息将他包围,说不清的情绪从心间抽出萦绕在身周,他在雪地里的时候就忍不住幻想他的怀抱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是这样的。
他仿佛坠入记忆的长河,全然忘了刚才自己决绝的话。
“当初是你纠缠我的,现在一句忘了就想轻轻松松走人,你也太天真了吧,徐墨?我沈砚可是万妖国的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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