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这个从小到大都懂事识大体的弟弟却置若罔闻,只是紧咬着牙神色复杂地瞪着魏示,执拗地站在他的身前寸步不让,仿若下定了决心似的地开口坚决道:“四哥,你们都说错了。他是我的奴隶,要杀要罚也该由我来定。”
沈砚既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急着上前要将他拉下,谁知下一刻沈替猛地将那刽子手手中的长刀夺下,右手握刀对着众人大声道:“百年前是我保证会看住他,如今他犯下大错也全由我承担!我是他的主人,该死的是我才对!”
说罢对着自己脖颈剌下,来不及制止,徐墨忙掷出手中杯盖打在刀背,刀势一偏,半只手臂被齐齐斩断,喷涌而出的血烫在呆住了的沈砚身上。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制止。
出了这样的变故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
魏示终于抬头看向他了,那双惯来平静无痕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少有的震惊。徐墨忙拨开人群挤入刑场中心,要夺下他那把刀,沈替原本白净的脸因疼痛和流血变得煞白,明明已没了拿刀的力气,却以那粗重的宽刀拄地站得笔直,对着众人道:“只要我活着,谁也没资格处置我的人!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人!”
沈砚如失了魂般定在原地,眼里如一池被搅乱的秋水,震颤不休,若不是指尖颤抖得太厉害真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徐墨忙替他应道:“好,将军投降将功抵过,你也失了一臂,此事就到此为止,对吧?”
他说着急忙在沈砚后肩拍了一下,把他拍回神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附议:“对,你也率雷泽族抵御后卿居功甚伟,此事就到底为止吧。五弟,这次四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再不会了,你放下刀。”
各族长本虽有些异议,但雷泽族妖怪处置奴隶的确是由主人决定的,他们部族积极应战也是有功,沈替又断了一臂,这么处置也算交代的过去,更重要的是魔尊大人此时正因爱弟断臂痛心不已,实在没必要为这件事得罪了雷泽族,因此也都同意了。
听了他们保证,沈替这才卸了那股犟劲,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栽倒下去。
沈砚颤抖地将他接着搂在怀中,大痛无言,竟哭也哭不出来,徐墨忙将那把染血的刀踢到一边搀住他为他止血,还好他从仙盟回来时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保命应是不成问题,可这只手恐怕治不了了。
等处理好伤势沈砚才清醒过来,他杀气腾腾地瞪着魏示,徐墨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把魏示拍死,然而沈替现在的行为已经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这个人不能动,因此他只能对魏示怒目而视,最后还是挑剑斩断了他手上的镣铐,威胁了他一句就忙着抱着沈替回房让他好好休息。
魏示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替,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了闪,漠不关心地偏过头去。
徐墨处理了沈替的伤势,便不急着跟去,而是停在魏示面前问道:“你还是宁可自己死也要杀他吗?”
他的反应竟和沈替一样地沉默不语,只是沈替明目张胆地无视他,魏示却装作没听见。如果前一句他还能装听不见,后一句却怎么也无法忽略了,徐墨说:“贫道能帮你解开阳灵鬼咒,现在趁他昏迷逃走,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以后你自由了。”
魏示很快恢复了平静,既没应也没不应,在徐墨又要开口前终于说话了,这是他这段时间来说得第一句话,一张口似乎连嗓子都哑了,还是冷冰冰的漠然的。
“不要多管闲事。”
徐墨反而笑了:“这可你自己决定的,回去别再背叛了。”
魏示忽然想到哪里不对,猛地按住他的肩,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道:“你根本不会解。”
徐墨无辜道:“如果真的能解,贫道为何不先解开自己身上的呢?”
魏示看着他束入冠中的长发,露出的那道咒印,黑着脸彻底不说话了。
沈替一连昏迷数日,一直由沈砚亲自照顾,谁知他一醒来就问魏示放了没有,沈砚被问得一愣一愣地说放了,沈替又问他逃走了没,沈砚呆呆地说没跑,沈替这才消停。
他等了半天,竟然一句关心四哥的话都没有。沈砚顿觉痛心,虽然此事他占了大部分责任,但五弟也没跟他谈过真正的想法,若早坚决地说了他也不至于执意处死魏示。转念一想,大概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书墨小的时候就闹腾得很,撒泼打滚信手拈来,而五弟只是太小没机会叛逆,如今只是补上了。
他黯然地推门出去,屋外已没了严冬时的萧索,老树抽芽,露出初春气象。庭院中的水井旁站着魏示健硕高大的身姿,这些日子他只隔三差五才来,来了也只是看看就走,这么重的伤也不闻不问,一派漠不关心只怕他死了拖累自己的架势。
沈砚碍于弟弟的面子不对他动手,但看他不顺眼也不愿与他多话,便也不理不睬地从他身边走过,离开院落的时候他听到了屋门推响的声音,他站在篱笆围成的门口等了许久,确认没事才离开。
他这才想起找徐墨麻烦,这些日子徐墨对他也不管不问,只偶尔来看看,算来出现的次数比魏示还少,态度比刚回圣朝那阵还要冷淡,一派渣男作风。
沈砚仔细地想来他态度殷切的时候自己身边都有好些族长,边想着暗自决定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他乖乖留在万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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