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书墨的声音。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在一棵青郁的树后,繁茂的枝叶将他们掩在书墨的视线范围之外,沈替正要拨开树丛去跟他算账却被沈砚拉回去,拉扯间又有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是书墨那个惯来对他敌意满满的徒弟:“您直说就好了,他已经给我们惹太多麻烦了。这些年你为了保护他受了多少非议,甚至师伯也因此跟你分道扬镳,你为他做的够多了,您欠他的还不足以偿还吗?”
沈砚不知所措地看向那边,颤抖得抬手拨开一道缝隙,想听他是不是也这么想。视线变得开阔,也看清了的确是他。书墨开口,说出让他面色煞白的话来:“我知道,过一阵再提吧。他现在封印刚刚稳定,我怕刺激他再开杀戒,到时候仙盟又会派人来责难我了。”
“可他留在这里只会……”
他看着那边,但视线却无法集中在一个点上,耳旁只有嗡嗡声,接下来的话也不甚清晰了,脑中回想起后卿死时的场景。魔神死后元神不灭,若是让他夺舍成功只会前功尽弃。在场只有他们三个,秦仙是清宵仙门的掌门,书墨又那么小,封进他身体可能会死,最后只能由他来承担。
那之后他好几次被后卿夺走过主导权,每次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会不受控地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那种情况下他的意识是漂浮游离的,仿佛置身云端。
但每当醒来,书墨总在他的身旁关切地看着他。
仙盟想要除去他这个不稳定因素,清宵仙门因为他承受了巨大的非议,书墨为他付出很多,书墨喜欢他……这些他都知道,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他心如乱麻,连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什么,这阵窒息般的眩晕许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最后唤醒他的是沈替关切的声音。
他如梦初醒,拨开挡住的树枝去看,可那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走远,原地只剩一片空旷。风挂起沙尘携着土腥气,呛得人红了眼。
沈替眼中猩红,胸腔剧烈地起伏:“他竟然这么说你!我非铲平了观尘山!”
沈砚想也不想便拉住了他,不耐烦地道:“别再给他添麻烦了!”这话说完才彻底清醒,而后轻轻摇头地向沈替解释,他说了很多话:“其实我早就想走了,只是觉得亏欠他太多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早知道早就走了。”他说着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笑道,“他真是的,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我今晚就跟他说清楚。”
“四哥?”
沈替说了什么他已没再听,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越早越好,他羞愧得无地自容,一刻也不愿多呆。收拾了衣服和剑,他当晚跟书墨告辞,书墨果然没有挽留,默默送他下山。
他重新执掌了雷泽族,挑战了万妖国七十部族。五年后,动荡内战的万妖国再次一统。妖怪崇尚强者,他成了人人称道的魔尊,在万妖国人人敬仰他。
至于书墨,再跟他见面就是羽族城门下的最后一面了。
***************
今生:
羽族的地下议事厅聚集了形形色色的部族首领,都是各族的强者,万妖国常年内战,谁也不服谁,难得会有这样安分呆在一起的场面。
沈砚还没有到,蛇族族长便先叹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魔尊大人重现。”
虎族族长愤愤道:“羽族老头,要不是你们当年没守好边境导致魔尊被困,我们怎会和仙盟签下百年不开战条约?”
羽族族长还没有回话,却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声,笑的是蛛儿,她是虫族的族长,只见她冷冷道:“你还敢提当年?魔尊被擒后我说要去救他,是谁第一个造反的?若不是你们贪图权力万妖国怎会重新陷入内战?”
虎族族长脸色疼得变得难看,但立刻又不甘示弱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蛛儿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万妖国就是强者为尊,砚流云能当魔尊,我为什么不能争一争?!这些年你们谁又没争过吗?”
他情绪激动,虎妖都生得魁梧,虎族的战力强悍,只是不知为何他较沈砚总差着一截,而沈砚被擒住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便都冒了出来,谁也不服谁,万妖国便重新陷入内战。这时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他们无比熟悉的,冷漠的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虎族族长身子霎时僵住,想要回头却又不敢回头似的,又回忆起被他吊打的恐惧。
沈砚面无表情地走入房间,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着急。”
虎族族长顿时冷汗涔涔,扑通跪下。
“魔尊大人饶命!”
目睹了全过程的徐墨一时无语凝噎,心道:你到底是有多凶残?把人吓成这样?
真要追究这种事,恐怕七十个部族没几个能逃得掉的。沈砚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在主座坐下,淡淡道:“罢了,过去的事我不管,如今我回来了,万妖国还是听我的。打来打去的,人都死光了拿什么跟仙盟斗?”
各族长噤若寒暄,纷纷道魔尊说的对啊,太有道理了。
沈砚环顾四周,眸光一沉,又问:“花花为何没在?”
沈替道:“她说因为苏罂实在脱不开身,花族上下暂时由你调配。”沈砚这才想起似乎在观尘山的时候见过她,沈替又接着跃跃欲试地问,“哥,要不要现在出兵,这一百年,大家都等的太久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箜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