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仍是面无表情,他脸颊肌肉紧绷。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却放下镇魂枪,对着海青松伸出手来。
“承让。”
书墨的手臂有力地拉他起身。即使藏在宽袖之下,沈砚仍能看到他肌肉下涌动着的蓬勃力量。然而就在海青松起身的刹那,他袖底陡然滑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对准书墨的胸口扎了出去。
距离太近,任谁也没有料到,书墨躲闪不及,只堪堪避开要害仍被刺中。几乎同时,沈砚眼中杀气呼啸,紧握的剑动了。知道他一旦出手非死即伤,书墨忙叫道:“别杀他!”又因触动刀伤捂住胸口咳了起来。
沈砚急忙收剑抱住书墨,借那剑势改为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匆忙间也没记得自己用了多大力度,只听到咔得一声,大概是不小心把他肋骨踢断了。而书墨胸口也被大片的血染红,也不知扎进多深。
他想,人类的身体真脆弱。
碧海间掌门青羽和秦仙就在这时到的,眼睁睁地看着那刀捅了进去。
秦仙刷得收了折扇,上前查看书墨伤势,确认这刀扎偏了,没有伤到心脉才放心下来。
碧海间门人也在检查海青松的伤势,果然也断了几根肋骨。他是青羽的独子,从小便是宠爱有加,见他受伤面色难看的很,指着秦仙逼问道:“秦掌门,看你们的妖怪做了什么好事!”
被当面打赢后偷袭毫无战意的人,如今书墨还躺着,秦仙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讥讽地道:“贵派捅刀子的本事也不逞多让啊。”
青羽怒道:“青松做错事可以好好说,为何偏要将他打成这样?到底是妖怪,野蛮难驯!今日他动手伤人,明日是不是要滥开杀戒了?秦掌门最好给碧海间一个交代,也是给太乙仙盟的交代!”
没等秦仙说话,沈砚就忽得起身直视着她,冰冷的眼神如一道利刃,几尺宽的台上杀气开始弥漫,那架势任谁都知道他要大开杀戒了。这时书墨忍着痛,沾满血的手指抓住他洁白的衣角,轻声求道:“别动手……”
他的手无力地又松开,沈砚的白衣落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闭目敛了杀意让自己冷静下来,忍耐着对秦仙解释道:“他动杀意了。”
对自己动杀气的人就该杀。
这是妖怪的本能,如果没有这种警觉他也无法活到现在。
他已经是违背本能在忍耐了。
秦仙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他的意思,可清宵仙门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事情越闹越大,不一会上官辞和静微子闻讯赶来。
海青松背后有碧海间,可责备书墨未免太不近人情,如今的形势秦仙清楚再护着他这件事会很难交代,正要开口,书墨却站了起来。
他的伤被包扎过后终于止了血,但仍然脸色苍白:“前辈……”说着颤巍巍地行了个圆揖礼,血又渗了出来。
上官辞忙扶住他,温声安慰:“书墨,这件事……”
书墨摇摇头,脸白得像纸。他虚弱却坚定地道:“父亲刺杀后卿,是为了仙门的人不受侮辱,不被欺凌。后卿灭清宵仙门八十四人,没有一人出口求饶。在后卿面前尚未怕过,却在仙盟受到了比帝国有过之而不及的欺辱。不知父亲泉下有灵,会作何感想?”
青羽冷声质问:“那你可还记得害死你父亲的正是万妖国的妖怪?!”
双方互不让步,上官辞一时无言,最终只得让他们各自回去,只让秦仙留下单独谈话到深夜。
沈砚一直在身边照顾书墨,到了深夜才告辞。他前脚刚走,秦仙就回来了,两人点头示意。
秦仙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挑了挑烛火,让它烧得更旺。他斟酌着如何将自己心中的千言万语用平和的语气说出来,书墨却先开口了,语气强硬:“他没有错,我不会让他走。”
“他没有错……难道错的是我?”
秦仙终是没忍住,他忽然站了起来,几乎将折扇捏碎,对着书墨质问道:“我们十年的兄弟,你却瞒着我偷学妖术。你和他比试时想过清宵仙门吗?你在众目睽睽下用妖术的时候,想过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吗?”
哗啦一声。
书墨把搁在床边矮凳上的汤碗摔了出去,苦涩的药汁浸湿了地面,瓷碗更是砸得粉碎,“告诉你你会同意吗?让别人说静涯子的儿子是个废物,让别人说我有爹生没爹养,我宁可死也不要这样下去了!”
秦仙双眼变得微红,瞪着他怒道:“谁说你是废物了?!”
他已经怒到极点书墨却毫不在意地冷笑,故意挑衅道:“碧海间的人说的,你能怎么样?”
秦仙强忍着的怒气终于压抑不住,他上前一步想揪起书墨胸前的衣服,又想起他还受了伤,只能恨恨地砸在旁边的墙上,绷起的肩膀泄气了似的放松。他垂下眼睛笑了,是冷笑:“你明知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碧海间了。也是,你为了沈砚连命都不在乎了,怎么会在乎我?”
他说完轻阖上门走了,一句都不再说了。
门外传来青青的声音:“大半夜你去哪?喂,你敢不理我?这是怎么了?”
书墨自个坐在床榻上发呆。这场冲突早在意料之中,在他站到台上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他敢做就敢承担后果,可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觉得胸口发闷,这是他和秦仙头次产生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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