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放开手,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说:“父皇这情形,多久了?”
郭品书:“已经半年有余了,太医院几位太医日夜为陛下医治,可终究不得其法。”
君亦立即道:“药方拿来!”
郭品书哆哆嗦嗦地往下跪,惶恐道:“宸王殿下,老奴,老奴也未曾见过药方呀……”
“六弟,”太子掀开帘子进来,“你要药方做什么?难不成你比太医院懂得多?”
君亦狠狠地盯着他道:“太子,你不要太过分,这是父皇!”
太子挥手屏退宫人,他有些肃穆地看向君亦,他从前也曾想过君亦能给为他所用,那样他必定是如虎添翼,可惜了。
太子镇定道:“不可胡闹,有御医尽心医治,父皇定会好的。”
君亦懒得与他周旋,冷笑一声,“做个交易吧?”
太子挑一挑眉,“愿闻其详。”
君亦道:“绕父皇一命,我去替你把守边关。”
太子问他:“再不回京?”
君亦看向皇帝,一字一顿道:“无诏不得回京,这是皇命。”
太子点头,有些仁慈地笑一笑,“你多陪陪父皇吧,总归是最后一次了。”
君亦直愣愣地在床边跪了下去,良久才道:“父皇,请恕儿臣不孝。”
过了一会又索性坐在地上,口中道:“父皇,你说二哥能做个好皇帝,像您从前说的那样,让百姓都能有一口饭吃吗?”
“要是能,你就眨眨眼?”
病榻上的皇帝:“……”
昭云尾随君亦到了皇帝的寝宫,他并不敢进去只好悄悄躲起来,后来又见太子来了便躲得更深,直到太子离开他才敢现身,不过也不敢声张,就在寝宫外等着。
君亦寅时才从寝宫出来,惊骇地发现昭云缩在门口,他讶异道:“你在等我?”
昭云辩无可辨地低下头。
君亦望着他,心尖仿佛疼了一下,这个性子在后宫可怎么办?
君亦又气又心疼,当初是谁非要去跟太子的?受了委屈怎么还来跟他撒娇!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君亦耐下性子,问:“受了什么委屈,想说吗?为什么哭?”
昭云眼中含泪,抬头问他:“主人,我没有背叛你,我不是……不是细作……”
君亦:“……”我要是介意你是太子的人,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君亦道:“我不在乎。”
昭云茫然,呢喃道:“什么?”
君亦勉强一笑,如今多说也无益,他道:“昭云,回去吧,夜深了。”
昭云缓慢地转动视线、目光追随着君亦,他说不在乎?
君亦走了没几步又被昭云追上来,“这个……还给你……”
君亦低头一看,是那日他给昭云的西北行军图。
君亦推了回去,“原来是想还我这个,你还真是想跟我划清界限……既然给了你就收好,说不定哪天真能用来保命。”
“若你心中过意不去,那便替我多照看父皇,你……可愿意?”
昭云不住点头、保证道:“愿意的,我会每天去看皇上。”
君亦真心道:“多谢。”
就此别过,行军图到底还是留给了昭云。
45
秦子郁与张宁早已在宫门前等着,君亦这一回去西北大营与从前不同,暂且不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临行前要布置、准备的琐事太多了。
秦子郁原本是反对君亦这么做的,这无异于主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往太子手里送,但是君亦说:“父皇在位一日我便尽忠一日,若是……那便到时候再筹谋。”
那时候就晚了!
等将来太子登基了,君亦的处境怕是会更加艰难。
然而事已至此,秦子郁也懒得再劝。
递了一壶酒给君亦,“给你,提个神。”
秦子郁道:“消息传得比想象得快,你被流放西北一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君亦嗤笑一声,“流放?”
君亦仰头喝了酒,翻身上马,吩咐道:“张宁,回家里去,谁要生事直接砍了,无论是谁!”
张宁立刻道:“是。”
秦子郁同情地望了张宁一眼,有些遗憾道:“你这宸王府怕是要散了,幸好你并未娶妻,料理起来倒也不麻烦。”
君亦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缓慢地回过头,没什么说笑的兴致,直接打马前行。
离京前的准备时间只有四五天,要做的事很多却一时抓不住头绪,要不要去跟符义将军聊一聊?还有太傅和大理寺卿,也理应跟他们交待清楚,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太子向来刚愎自用,哪些大臣会被调迁,朝里的平衡该怎么维持……事情可真多!
秦子郁用力一勒缰绳,回头问:“到了,要我陪你进去吗?”
君亦也停了下来,杂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他长长地望向前方道:“不必了,我去跟母妃说几句话。”
君亦的生母荣妃曾是先帝的宠妃,也一度曾经是心照不宣的继后,可最终却是以罪妃之身被葬在京郊陵园——这还是皇帝据理力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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