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管家先生呢?希尔南德斯仔细回忆,发现从没见他没去过教堂,这么一想又放松了不少。
走着走着,几排低矮而紧凑的房屋突然吸引了希尔南德斯的注意,它们怪模怪样的聚集在一起,散乱又似乎有些条理。
”那里是什么地方?”他好奇的问。
“那是工匠工厂。”管家先生告诉他,“王都的贵族很流行雕刻或者绘画之类的,那些工厂就是贵族们供养工匠们的地方。"
“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希尔南德斯眯着眼睛看了看,“可不太像会出伟大作品的地方。"
"那里住的都是小工匠和学徒,真正的大师待遇可好多了,不过他们的工作间也依然在工厂里,”洛正好过来,“费蒙和我正要过去一趟,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希尔南德斯欣然应允。
远处看起来工匠工厂是一处灰扑扑的地方,靠近一看,污染更加严重。
这里充斥着颜料的刺鼻气味,地上到处是石屑和横流的污水。
“这边有一个雕刻大师的工作间,他的作品在王都很受欢迎,”洛介绍。
雕刻大师的工作间大约是这里唯一高大敞亮的建筑,四五个学徒正在大厅门口切割几块大石头,那位大师在里间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的朋友,你又有什么天才的创意了?”费蒙一进门就大着嗓门说。
安特里大师身材高大,有一头凌乱的红褐色长发和厚厚的胡须,他皱着眉对着费蒙挥挥手:“别进来别进来,别叫你那身铜臭味污了我的地方。”
费蒙尴尬的摸摸鼻子,站在门边上。
安特里大师推推搡搡的把他们挤出来,自己也跟着走出来:“有什么事情?你定的雕像还早着呢,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如果你是来退定金我倒是一百个欢迎。”
“我尊敬的朋友,放心我不是来催您的,我只是想多来感受一下艺术之神的熏陶,”费蒙说,“您上次不是提到过对东方文化很有兴趣,我带来了一个来自东方的小朋友,还有两位来自边陲的客人,他们都很仰慕您。”
大师看了一眼洛,顺带看看希尔南德斯和管家先生,才不情不愿的邀请几人进屋,费蒙蹭在最后,进门的时候依然被他狠狠瞪了几眼。
大师的工作间不太宽敞,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大大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雕像,隐约看出是一个半裸的少年。几把大小不一的刻刀凌乱的放在边上。工作间的角落里,则堆放着七八个半成品。
“啊这孩子真美!”费蒙一进来就开始赞美。
一个年轻的工匠学徒进来给客人倒茶,他面容清秀,就是举止有些畏缩,希尔南德斯乍一看觉得这孩子和工作台上的雕像有些相似,再仔细看又觉得是错觉。
安特里大师果真对来自东方的洛很好奇,也很喜欢他送的来自东方的小工艺品,一直问他关于东方的事情,费蒙先生绕着少年雕像看了看,又仔细看边上那些半成品,连管家先生也走过去看。
“这是还没有完成的作品吗?”希尔南德斯小声问。
管家先生摇摇头:“应该是被淘汰的作品,大约是哪里不太满意。”
安特里大师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倒是觉得遇到了知音,他走过来:“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管家先生指了指一处地方,那是一座美丽的女性雕像,只不过裙摆处有残缺:“这里的破坏有些刻意了。”
“这才是懂艺术的人,看得出优秀的作品和残次品间的区别,”安特里大师拍拍管家先生的肩膀,又对着费蒙抱怨,“不像你,永远只能看到金钱。”
费蒙无奈的耸肩:“您不知道这些您口里的残次品在外头出价多高,贵族的钱袋子简直都能向您彻底敞开了。”
“我绝不会让这些东西被冠上我的名字出售!”安特里大师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费蒙的话。
愉快的聊了半天——大约对费蒙先生而言例外,一行人才告辞离开。
离开工匠工厂以后,那个畏畏缩缩的清秀小学徒突然跑过来:“费蒙,费蒙先生您好,我是在安特里大师身边的学徒,我……”
他忐忑不安的用手搓了搓粗麻布上衣的衣角,那件衣服有些破旧,上头还沾了些石头粉末,一碰就簌簌落灰,他窘迫得又后退了一小步。
“我,安特里大师的那些作品,很多都是由我处理的,虽,虽然被废弃了,大师也不忍心亲手毁坏他们,我,我想……”
费蒙先生皱着眉躲开了些,直接说:“抱歉,如果是得不到大师承认的作品,就算它们是真的,也一文不值。”
然后他们很快离开了,希尔南德斯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他无措的站在那里,两手紧紧的扯着衣角,看上去有些可怜。
后来希尔南德斯才知道,这位安特里大师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他十年前就在王都家喻户晓,是一位公认的艺术大师,可是四年前他突然再没有作品问世,有说是灵感枯竭,也有说是因为感情挫折。后来,有一位著名的艺术鉴赏家偶然来到他的工作室,却被他的那些所谓残次品打动,在外头大肆吹捧,于是,这些只活在传闻中的作品也就被喊出了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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