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是小心翼翼的,里面虽含着笑,但总能听到里面的紧张。
“我……”江夜微垂了头,咬着的唇泛着血色。
柳兮言靠近了两步,“小夜,我无时无刻不想见你。我那年考上科举,立即被皇上派去了邻国,所以没有机会……”
明殿玉宴,金榜题名,一边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皇上的问答,心却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这儿。旁人的恭贺,都比不上心上这人的一笑。
他恨不得插翅飞来,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小夜笨蛋,我已经考上了科举,以后我们在一起吧。”
终究却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行程安排的匆忙,昨日不过刚揭榜,今日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陌生的国度。临行前他堪堪看了一圈,竟没有一个可托付的人。
于是只能忍着心内的焦躁,踏向他方。
柳兮言低头看江夜,“小夜,我回来便打听到了你爹已经去世,你几乎是无依无靠。这次回来,我便是想来带你走,你……可愿意?”
几年前青涩的誓言,落在唇角边的浅吻,都成了他这几年每天必然的思念。
终于踏入这片土地,原来的人,可曾还是原样?
江夜仍然垂着头,一双手绞的愈发紧。风从他们身畔呼啸而过,带起猎猎的声响。
柳兮言再靠近一步,手指伸了过来,“小夜,你……可愿意?”
江夜抬起了头,反射性的退后一步。
凝视的眼眸换上了疑惑不解和伤痛,柳兮言的指尖停在半空中。
仍然是白净修长的手指,一如从前。
江夜又想到以前很多个的下午,暖暖的斜阳,窗外粉嫩的桃花,夫子落在掌心的戒尺,披在身上温暖的衣……
“小夜。”
身后有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他绞在衣角上的手被温热包裹住。
沐流韵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起风了,你身上衣服单薄,小心明日着凉。还是回屋吧。”
江夜看着他的面容,无端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凉。”
柳兮言抿抿唇,笑容僵在脸上,“小夜,这位是?”
江夜还未开口,沐流韵轻笑道:“在下沐流韵。柳兄要一起进来坐会么?”
移了目光,柳兮言看着那个人,“小夜……”
“对不起。”江夜对上他的眼眸,“兮言,对不起。”
那个誓言,终究是他先负了。
天地突然变得极静。
柳兮言收回手,僵着的面容慢慢平静下来。“……不用了,在下先告辞了。”
沐流韵颔首,“那不送了。”
交叠紧握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柳兮言转了身,一步一步走的僵硬至极。
两人回了屋,江夜觉得手心很凉,摊开手掌来看。“流韵,你在紧张?”
“呵……”低低的笑意泯灭在拥抱间。
谁说不是紧张呢?
在那个人问出的那一刻,在江夜垂着头没答话的那一刻。
终章
天色刚明,街头巷尾又热闹起来,邻里欢喜的说,回来的柳大人去探望了学堂里的夫子,听说平日威严不苟言笑的人,笑呵呵的盈出了眼泪。教了一辈子的书,能教出一个才子,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
言罢,邻里又开了口:“听说柳大人在镇上的醉仙楼摆上百桌,宴请乡邻。小夜,你跟柳大人是同窗,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江夜淡笑,嘴上应付,手心却汗湿湿的捏着那一枚玉钱。
邻里看着他,话渐渐多了,“听说这柳大人刚考上科举便得到先皇的赏识,高官厚禄的赏赐,难得的这柳大人也不倨傲,对人谦和有礼,竟还能想到我们这贫瘠的地方。”
江夜想到那个人,骨子里从来就没有傲慢的因子,每日总是温文的笑。邻里又絮叨了许多,最终离了去。
院子的后门对着狭窄的巷子,金灿灿的阳光细细的洒在地面上,层次分明。
院中那棵桃树的暗影投射在地上,枝节盘错。不知何时,树下站了一人,细长的眼微微眯着,含着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白衫上用丝线勾勒出一点绿叶,顿觉春意莹然。宽大的袖口被微风吹得一荡一荡,看的江夜有些怔忡。
沐流韵低笑:“小夜,你去吧。”
江夜微愣,明白他口中的意思,正要摇头,院外却走进一个人来。
“江夜公子在么?”
“你是?”
“我们家柳大人请您前去醉仙楼赴宴。”
手中的那枚玉钱捏的更紧,江夜轻点头,“好。”
醉仙楼是小镇最好的酒楼,江夜原来只偶尔从面前经过,却从未进去。此时酒楼中已坐满了人,那人带着江夜上了楼,推开一间小屋的门。
屋内有异响,江夜走进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呆住。
曾经有很多个傍晚,他被夫子留下来抄写课文,柳兮言要么沉睡,无趣时便拿手指轻叩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四目相对,柳兮言轻笑,“小夜,你来了。”
声响止歇,江夜坐在他对面。柳兮言拿起茶壶,淡青色的水倒了出来,配上白玉般的瓷杯,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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