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为困惑,十分不情愿地回到了朝中,甫一进门,他的兄长靖和王便面色焦灼地迎上来,一脸关切地问他有没有负伤。
那一刻,他似乎全明白了。皇帝之所以令他班师回朝,多半是受了这位德行出众的好儿子的提议。他怒火中烧,非但没有理会靖和王的关怀,甚至在大殿上与他动武。最后被先帝着人拦下,将他打了二十军棍,命他回府闭门思过才肯罢休。
他越想越恨,于是便将这积压多年的怒气迁移到了靖和王身上。即使他后来知道,靖和王提议让他班师回朝的原因,是因为月蚀人与漠北王暗中结下联盟的缘故。
但他的靖和王的恶意,却已经是根深蒂固。
他假意与苏寅和解,并向他负荆请罪表明自己的过失。骗过了所有人。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个越发沉默寡言的少年,在心底已经开始谋划着怎样一个巨大的阴谋。
又过了几年,一位叫穆锦云女子进宫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是自己撕下伪善面具的□□,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会无法自拔地喜欢上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子。
只是命运向来是这样,总是将他往万劫不覆的深渊里推。
他心爱的女子,思慕的人,依旧是自己的靖和兄长。
他愤恨,不甘。伪善的面具再也遮挡不住他膨胀的野心和欲-望。他想过无数个和靖和王决裂的理由,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理由竟是因为一个女人。
新婚之夜,穆锦云对他以死相逼,他威逼利诱未果,只得遵守约定,不碰她分毫。然而在看到她为远征的靖和王哭泣落泪时,酗酒之后粗暴地打破了这看似和谐的约定。
依旧是不甘,嫉妒,与深深的恶意。
后来。
他似乎彻底走向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他开始结党营私,他开始筹谋算计。他再也没有想着要去博得父皇的欢心,而是用另一种更为极端的手段,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权利,和人心。
他勾结到了皇帝在金平城招募的江湖组织,并发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他发动兵变,铲除异己,最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唯一的王。
流言纷纷,他就派兵去压,朝中非议过多,他就用各种方式警告他们闭嘴。就这样,最艰难的三年度过了,他的地位越发稳固,稳固到身边不曾有一个人理解他,陪伴他。
穆锦云有了身孕。
他欣喜若狂之余,却隐隐有一种不安涌上心头。那个时候,他对靖和王的惩戒也渐渐放松下来,那个兄长回到了东辉。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与他的妻子相见。
满怀着疑惑和恶毒的猜想,他几度想要逼穆锦云打掉这个孩子,却始终未能得手。穆锦云越发强烈地保护这个孩子的欲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尽管如此,他却对穆锦云无法正面下手,也不可能除掉可能是他的骨血。直到那孩子出世。
穆锦云生产的时候,门外突然有讯息传来,说靖和王府发生暴动,意图谋反。而此时穆锦云难产,意识模糊,口口声声呼唤着的,都是苏寅的名字。
他盛怒之下的恶意,如同喷薄的火山一般,势不可挡。他做了一个疯狂而执拗的决定。他驱赶走皇后宫中所有的人,静静看着穆锦云独自一人艰难地生产下孩子,然后,将孩子抱走。然后对外宣称,皇后薨世。然后找了两名太医将穆锦云救活,和她的贴身婢女一同关进了冷宫。
从此世上再无昭和皇后,而他,也再无软肋。
他望着怀中小小的孩子,几番犹豫之后,将他的性命留了下来,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要这个孩子替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信任这个孩子的血统,但却需要一颗名正言顺的棋子。他对被关押在冷宫的昭和皇后说她生下的公主已经薨世,而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昭和皇后诞下的,五岁时便一举封为东宫太子。
他让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毕恭毕敬尊称自己为父皇的孩子,站在了自己曾经所处的风口浪尖上。
他不教授他宫廷礼仪,他不教授他如何处理政事,如何待人接物,只是一味地教他令人头痛的四书五经,用来麻痹他的神志,从而产生对朝政的厌恶和对学习的反感。他也确实做到了。他让那个疑似不是自己的孩子,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废物——至少,在所有人看来。
苏篁成了群臣和百姓眼中不学无始,桀骜冷漠不近人情的太子形象。他在朝中无权无势,就像一颗四处飘摇的浮萍。资历资深些的老臣都能看出来,皇帝对这个太子,表面上关怀备至,实则却在一步步将他向深渊中推去。
就像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不曾想到,自己放那个叫凌霄的少年进宫,竟然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那个少年,就是引爆他所有罪孽的□□。
他在埋藏阴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些积压许久的,来自被他伤害过的那些人的恶意,正在一步步向他侵蚀来。包括他自认为很是照料的大儿子苏焕,包括他认为一直唯唯诺诺在他身后的新皇后,包括,苏篁。
于是他没有注意到,曾经那个唯诺在他身后的皇后,却是发动这场政变的最大幕后操控者。作为他的枕边人,她太过了解他,却又太会隐藏自己了。他在牢房中常常会想,如果这个女子是男儿身,那么谋朝篡位改朝换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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