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要休息。”苏篁和衣躺在床的一侧,指了指身旁留出的大片空区道,“你睡那里。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凌霄汗颜,无奈道,“殿下,这恐怕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苏篁冷哼,“还是说,你在我睡着后有什么别的计划?”
“……没有。”凌霄别过脸去,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苏篁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凌霄。
“真是……败给你了。”凌霄轻叹一声,在苏篁身侧躺下,伸手拉被子,正准备侧过身去,苏篁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怕你跑掉。”苏篁的声音细若蚊吟。
凌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反手轻轻握住了苏篁伸来的手,道“如此,你可安心了?”
“……睡吧。好好想想你的理由。”苏篁侧过脸去,不再看他。夜色静谧,门外微微传来巡夜侍卫细微的脚步声。苏篁烦躁地闭上了双眼。左手处,那人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直传到了自己内心深处。
仿佛有什么,悄悄融化。
这是第一次睡觉时候,有人愿意攥着自己的手。
苏篁年幼丧母,寄养在德懿皇后处。皇后虽待他不错,但毕竟亲疏有别。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她将苏篁哄睡着,便去陪伴自己的孩子。苏篁常常在半夜中被噩梦吓醒。手脚冰凉。他慌张地想去抓住什么,却只能握住黑夜中无尽的寒冷和绝望。
苏篁的右手握紧怀中的匕首,再松开。再握紧。
身旁熟悉的男子睡的安稳,而自己却始终辗转难眠。
凌霄愿意说出一切,他却撒了谎。
早在凌霄师父入宫前,他便知晓了凌霄他们的计划。偶一日,他去凌府找凌霄寻求帮助,却意外地听见了他和书生的谈话。专注密谋兵变的二人,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外的苏篁。
苏篁犹豫挣扎了许久,两个都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衡量许久,苏篁还是决定将此事掩盖过去。
苏篁决定罢黜凌霄,让他远离皇宫。当然这一切既要做的滴水不漏,又不能让二人起疑心。于是苏篁选择激怒皇上,在东宫被封禁的前一晚故意与皇帝起了冲突。如果太子被封禁,那么太傅就没有留在东宫的理由。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也将凌霄一并关在了东宫内。
苏篁隐隐意识到,自己的父皇或许早已洞悉凌霄的计划,却又忍不住为凌霄担忧。被关禁闭的每一夜,他都辗转反侧,思量着怎样才能保全他。凌霄表面上不动声色,苏篁本以为凌霄在此与世隔绝便已对谋反之事死心,到最后即使凌家被捕,自己也能挺身而出保凌霄的性命。然而,凌霄师父漏夜来访,却生生地将苏篁的这个黄粱美梦打断。
凌霄非但没有放弃那条路,反而还在筹划密谋。苏篁又痛又恨,连日以来不安痛苦的情绪终于在今夜爆发了。
他原本想着如果凌霄不听自己的建议,便趁他熟睡将他除去永绝后患,可自己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个不停,额上冷汗直冒。
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霄被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吵醒,却见四周手执□□的侍卫。凌霄朝床边望去,果然,苏篁并不在原来的地方。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凌霄苦笑。
他最终还是不肯听自己的解释。
“奉太子殿下旨意,罪臣凌霄冒犯太子,图谋不轨,按我大胤律法,将凌霄削去官位,关押至天牢,听候发落!”
苏篁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霄。
“你们先下去吧。”苏篁朝着侍卫摆了摆手,“我与凌太傅毕竟师徒一场,希望能再次叙叙旧。”
侍卫们识趣退下,替二人关好房门。
“你为了要我的性命,不惜伤了自己?”凌霄苦笑,“臣究竟何德何能?”
“你死心不改,当然免不了治你的罪。”苏篁眼神冷冷扫过凌霄脖子上的伤痕,“去天牢冷静两日吧。”
“太子殿下,你……”凌霄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既然如此,殿下……日后请多保重。如有可能……”话至此处,凌霄苦笑道,“也再无可能了。你终究还是不肯听我的解释……让他们进来吧。”
“凌霄……”苏篁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转身从柜中找出了日曜剑递给凌霄,“你教我的流风回雪,我想再看一遍。”
日曜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望着它,往事似乎又重新翻涌在凌霄眼前。曾经,他曾用这把剑为他传道授业,为他冲锋陷阵,如今,二人之间,只剩这一式没有教完的流风回雪。
凌霄眉头拧起,不让眼中酸涩的眼泪落下来。须臾片刻,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把陪伴他许久的日曜。
“看好。最后一次了。”
凌霄拔剑出鞘,剑锋流转,一旁的侍卫见状忙拿起□□,却被苏篁呵斥退了下去。凌霄置若罔闻,只专注于舞剑。青衫翻飞于阳光下,翩然身影辗转,动作流畅如同行云流水,忽然一招峰回路转,日曜剑从手中飞出,深深嵌入一块石头中。随着剑声响起,凌霄翩然落地,宛若天人般恍惚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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