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岳话不多,不是天生话少,是懒的多说。整天几乎就是睡在床上,偶尔在院子中放一张长椅卧在上面晒太阳。边城太阳很毒,却也不见他晒伤晒黑。看到兰锦一直照顾着那株桃树,半眯的眼中闪着趣味,“种棵桃树做什么?”
兰锦抚着桃树上长出来的叶子,“我想在边城看到桃花。”
黎岳笑出声来,“莫非以为,这桃树开出了花,你要等的那个人便能出现?”
“大师兄,”兰锦看着他,眼中闪现笑意,“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抱持着一个小小的希望,总比只是空无的等待来的好。
“如果桃花开了他还没来呢?”
“那……我等着桃树结成果。”
黎岳僵了唇边的笑,看着那棵桃树的目光逐渐复杂迷离,良久后,又笑了出来,“兰锦,桃树会开花的。”转了头,眼睛半眯着看着天上的太阳,语气突然显得有些飘渺,“他也会来的。”
黎岳住了几天后离去,兰锦颇为不舍,虽然黎岳在这儿时他只能睡地上。
那条河道渐挖渐长,一个春季,已横贯了整个小镇。居民更为沸腾,看着干枯的河道,仿若看到了潺潺流水。
田间的麦苗长了出来,荒地种上了瓜果蔬菜,镇上新开了很多铺子,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家欢欢喜喜的办着亲事,锣鼓唢呐声响彻整个小镇,兰锦走在街道上时正好看到新郎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的喜色。
整个心突然有些空荡,想着宁漪隐那时成亲时,是不是也是这番模样?
想过之后,自己都笑起自己来。帝王家哪是寻常人家可比的呢?
夏季的边城格外炎热,不须多动,全身便热的冒汗。兰锦在桃树上搭了一个小小的棚,除日常所用后为数不多的水都用来浇灌那桃树。那树渐长,已有一个人那么高,枝桠也延伸的很长,叶子长的密密实实,手指一扫,柔柔软软的。
无事时总是捧着书本在看,比读书时还认真。眼神扫过那些字,却也能联想到宁漪隐身上,想着他在深宫中批阅奏折,想着他在深夜里奋笔疾书。
照旧是一阵暖流从心间流淌而过。
一日一日,旁边的大婶对他的亲事越发好奇,渐渐送了生辰八字与姑娘的画像过来,口中不住的赞着好。兰锦摊开画像,看着画上的女子,心下暗暗却想,这个眼睛不及那人亮,这个嘴唇不及那人诱人,这个笑起来没那人好看……
于是终究,谁都不及那人。
也不是那人。
那些大婶败兴而归,兰锦看着天空飘荡的云慢慢的想着,那人也不是没有毛病,有心机,倔强而要强,做什么事都带着目的……
可是,还是喜欢呢。
从第一眼相见的心悸,到离别五年时的相念。回来后想着在一起七年,是不是就会毫无感觉?结果只是越陷越深罢了。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毫不后悔。
边城只有春季跟秋季的气候较好,太阳温暖,天气不干燥不湿热,能看到旁边大片成熟的瓜果蔬菜。邻人都送了东西来,堆了满屋,都是极为新鲜的东西。
深秋的时候,桃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脱落。兰锦将那叶子握在手中,能清晰的看到它的脉络。
明知道明年时,叶子又会长出来。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冬日时边城不下雪,天气却远比京东城冷。干冷干冷的,嘴唇都脱了一层皮。晚间还有寒风肆虐。于是兰锦更多时间的待在家里,手指抚摸着那方透亮的玉。毫无杂质的成色,颇为名贵。兰锦看着看着,总觉得心跟那玉一样的寒。
到了十一月,边城的人开始沸腾。
那条河道挖通了。
冬日即使是南方,水也是极少的。所以那条河道挖通后,引来的水堪堪只覆盖了表面,那些水凝的仿若没有流动。
可是,还是足以令人兴奋。
鞭炮锣鼓声响彻天空,有人在一旁说,还是得感激当今皇上。
兰锦听的手指有些颤抖,手中间握的那一方玉,冰凉如初。
离年关越来越近,边城百姓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街道上也越来越热闹。
兰锦走在街道上时能看到许多人在购买年货,瓜果糖饼,还有鲜艳的红包纸。兰锦路过那小摊时停下脚步,拿起一个红包付了钱。
寒风越来越甚,走在外边经常能让沙尘迷了眼。
年夜的时候有许多邻居邀他去家中吃饭,兰锦微笑着拒绝。邻居便送来香喷喷的鸡肉鱼肉,摆在桌上居然满了。兰锦看着那些菜眼眶有些热,微笑着道了谢。
最后终只留下了自己一人。
拿起筷子却没有想吃的欲望,于是又将筷子放下,倒了杯酒。
酒是用米泡的,透明的液体中有浑浊的东西。轻抿了一口,有些热辣。然后干脆,将酒全部倒进喉中。
恍惚间,又想起了宁漪隐的脸。
酒喝了半坛,听得屋外有鞭炮声。他站起身来,拉开门。
门外出现年轻公子的笑脸,目若秋水。兰锦微愣,那公子绽开笑:
“在下一路前来,身无分文,饥饿附体,公子可愿收留?”
番外
一
春日到来,兰锦院子中的桃花居然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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