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道浅浅的灯火,沈约运起目力,一挥手,张有德走上前,将舢板一推,小小扁舟已是落入了水流之中。
沈约与楚姓公子攥着绳索,让金妙仙先行跨上船面,随后,三个贯入小舟。
三男一女,从腰间抽出一块黑纱迅速蒙在了自己的面上。
沈约与金妙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少年抽出腰间的柴刀,一刀劈在绳索之上,顿时,小舢板如离弦之箭,往城中的青州河飞驰而去。
水流湍急,张有德和沈约尽力保持着船身的平衡,饶是如此,金妙仙和楚姓公子都有些隐隐作呕。
只是饶是如此,几人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声响。
此时,灯火已是尽数熄灭,步入了午夜,一轮圆月也好似作美一般,被乌云遮住了半边。
远处,慢悠悠地驶来一条小船。
小船上亮着两盏灯笼,只是发着微光。
想来,那位县令大老爷怕老婆发现,连往日喜好,出行便要大肆铺张的“汪”字红灯,都不敢打出了。
沈约觉得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知道时辰已到,他站起身,两只手往水中一点,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两道蓝汪汪的水汽无声无息地往那艘坐船飘散而去。
正站在船尾撑船的船夫,觉得一阵极寒袭来,身子一个哆嗦,直直地往船内倒去。
与此同时,站在船头的一位带刀的家奴,听到声响,碰在刀柄上的手掌一片冰冷。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
那层冰凉瞬间已经将他封在了寒冰之内,他无声无息地往下倒了下去。
小舢板上,所有人紧紧地盯着沈约,沈约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一摆手,半倒在船边。
龙宫法术,玄妙无比。
他虽是学过一些皮毛,但终究以他的水平施展起来,十分吃力。
他惨笑着说道:“幸不辱命。”听闻这话,剩余的两个少年顿时大喜,撸起袖子,飞快地划起桨来。
小舢板无声无息地靠在了坐船边上。
张有德将一只事先准备好的钩锁往船上一丢,一马当先,登上了船只,而剩余三人,依次爬上了船头。
此时,风平浪静,恐怖得吓人。
船舱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哼曲声,楚姓公子搀扶着沈约,和其余两人靠在船舱门口,恰在此时,一阵微风吹来。
竟是微微撩起了半点门帘。
露出里头昏黄的灯光来,只见一个身着锦缎的矮胖男子,半躺在秀枕上,摇头晃脑地唱着淫词艳曲。
金妙仙听得满脸通红。
“这老贼……”她一横,便要提着磨快了的尖刀冲入阵去。
可就在这时,张有德瞪大了眼睛:
一个身着便服,手中同样提领着一把朴刀的汉子,从船舷拐过身来,正站在了楚姓公子和沈约身后!
这变故始料未及,那汉子已是准备张嘴大喊,手中的大刀也是旋即出鞘!
两个少年顷刻之间,就要变成这汉子的刀下亡魂!
异变突生。
那汉子忽然顿在了原地,接着悄无声息地向后一仰,往河川之中,滚落了下去。
沈约鼻子里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只看到一个身着宽大宫装的少女,云鬓高盘,如月中的仙子一般,莲步轻点,已是落在了船头。
她巧笑倩兮地望向沈约。
沈约有些害臊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
朱唇轻启:“这般好玩的事儿,你为何不叫上我?”她的声音不算阴柔,倒是有些中性。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刻,仿佛时光都要停止流转一般。
反倒是少女先行洒脱地撇过头,款步走入人群之中。
但饶是如此,四个人的嘴都惊讶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只是他们不知,
远处还有一艘小船,已是在不久之前,被一阵旋涡,切得分崩离析,无数断肢与船体,无声无息地被拖入青州河底。
而少女不曾言及此事,只道是平常。
随后,几个人鱼贯而入,将那个汪县令捆了个四脚朝天,汪县令还要多言,早有伺候在一旁的张有德,提起沙包一般大小的拳头。
一拳送他去见了阎王爷,不早不晚,也误不了他去判官之处点卯。
月明星稀,乌云散尽。
五个少年少女对着一片狼藉的船只,不由得笑了起来。
龙宫少女手一挥,几人已是落在了岸边,连同那中了法术的渔夫,与躺倒的家奴,她再一震衣袖。
那支船只与舢板,消失在风平浪静的青州湖底。
根据龙二小姐的说法,他会顺着青州河,汇入洞庭,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
说到此处,老琴师笑着说道:“小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正从城门进来,巧了看到,那湖中央有一支小船,一瞥之间,竟是看到了一个病恹恹的少年。
只是没想到,还没多久,你就找上门来。”
沈约也笑了起来,似是回忆里的那个杀伐果决,意气满满的少年,从不曾自他身上消逝。
汪扒皮该杀,那些为虎作伥的家奴,满手佃户的鲜血,也当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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