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盟主开口道。
那被唤作丛念的男子冷哼一声,看了那少年一眼,一挥手,整个车驾又浩浩荡荡地往前去了,似是不以为意一般。
那少年一拄竹杖,脚步轻快,也迅速隐入了胡同小巷之内,不见了踪影。
“没成想,道长如今声名狼藉,还有人替你说上一句公道话?可叹,可叹。”
沈约听到身后的男人说话,他却没有回应。
只是淡淡道:“入夜,我将去见吾师丹羽。”
随后,他入了席,自顾自地将嘴塞了个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
龙二的事情太复杂了,容狗娃儿再想想。
第33章 发聩(二)
夜善山是邺城之外第一高山。
但相较于名山大川,更像是个矮矮的土丘,其中也无什么传说,也没有什么异兽,更没有什么奇花异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此处人迹罕至,就连附近的乡民,都不愿来此,一是山高路远,二是此山贫瘠如斯,连一方人都养不太起。
沈约一入夜,便潜出了客栈,他的脚程很快,精修的是水宫的遁术,与太清阁的神行秘法,没有多久便到了夜善山。
不过,沈约一想到往日,用的是御剑来往,倏忽千里。
便心下一阵苦笑,如今却是不能如此这般招摇了。
几年之前,夜善山曾来过一方妖王,乃是一只北地以北,佳梦关外的孤狼,这狼王被族群之中的后起之秀,新一代的妖狼佼佼者击败,旋即被赶出了族群。
还因此失了一只眼睛。
一路南下,跌跌撞撞,便到了邺城。
见得偌大的夜善山虽是贫瘠,但好在别无他妖,便大摇大摆地驻扎在此。
若是饿了,便下山入城吃上几个人,反正梁家手下一帮人俱是酒囊饭袋,虽是监管此地,却是推三堵四。
每每有事,都以天道有常为借口,一再推诿。
邺城世家家老终于看不过眼,发了一纸书信,往了南方求援,千盼万盼,终究来了个沈约,沈约当时已是道法小成,便御剑入山,温酒之间,斩杀了狼妖,回转南方复命去了。
他望着这座高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步步登山,两旁绿树,在月夜里,好似张牙舞爪的怪兽,只不过,他却权当不曾见闻,他曾见过厉鬼无数,也见过魍魉精怪。
何有事迹可恐惧?
“倒还是有的。”他忽然想起龙四书信之中,所提起的事情,身子一阵瑟缩,却不愿相信。
没多久,他已是登上了台地,只是忽然一声低沉的□□。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这才觉得似乎大事不好,他几步往前跑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惧了起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浑身浴血,他的胸口被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双目圆睁,似是不能瞑目,有天大的冤屈,与惊诧。
沈约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景象。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断断续续地说道:“老……杂毛……?”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去,双膝一软,已是跪倒在了尸体边上。
他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老者的体温,只觉得入手之处,尚有余温,可见此事发生并未许久。
他试着渡了些真气过去,只是却觉得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回应。
一股绝望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了他,无论如何,这个道人都是一手领着他,从惶惶无知,到道门首徒的人。
哪怕他往日再不靠谱,往日再颠三倒四,往日再不行好事。
沈约都在心底里叫他一声“师父”。
而如今,他在飞剑传书之中,说得明明白白,一句“吾徒所受之难,恐另有隐情,为师恻隐,披肝沥胆,亦要还之清白。”
便足以沈约癫狂。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何其荒唐!何其悲凉。
他跪倒在血泊之中,满手染血,一阵阵的疼痛。
“别跪着了,人总有一死,丹羽之死,说不上好坏,他也不该就此死在此地。”一个颇有些阴柔的声音从沈约身后响起。
他怔怔地回过头去。
不知何时,明月之下,一个浑身裹在黑色大氅之中的少年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
他裸着一双赤足,仿佛静静地飘忽在平地之上。
自他的脚尖有一圈圈,微妙的涟漪,渐渐往外扩散而去。
他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看上去有几分年幼,脸却美丽得有些妖异,他的左耳戴了一只银饰。
白皙如鹅颈的脖子上,也层层叠叠戴了不少饰品。
他的头发很长,长长的头发垂下几乎覆盖住了他整个后背。
他的容貌更不像是个中原人,反倒像是个异族之人。
沈约犹记得,十年之前,甘州城,太清阁的别院之内,那夜,有人踏歌而来,与他相貌毫无二致。
同样的少年,同样的黑羽大氅,同样的妖异诡谲。
他是丹羽的老熟人,那时候的沈约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如妖仙临尘,美不胜收。
这十年,他全然没有变化,曾经的沈约看他,觉得他还是个温和的哥哥。
如今,沈约已是过了他的二十载春秋,长身欣立,而他仍是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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