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说过很多次爱慕,多得叫自己都觉得满溢,偏偏傅希如总不肯当真。
其实也并非不能服众,毕竟一个太年轻,一个太无情。两人的家庭都不太简单。卫燎有个将近能做自己爸爸的大哥,连大侄女都比他大几岁,傅希如家里还有个弟弟,天然知道怎么做哥哥,且奉行的是精英教育,这一套不讲究爱情。
卫燎也知道自己这年轻人的爱意并不可靠,可对方连考察都不肯考察就推开,只觉得很受伤,好像他一点也不值得留驻一样。
他不承认自己恋爱脑,又觉得自己实在值得顾影自怜,成天都是情情爱爱,等到时候也跟着出国了。
傅希如还没到继承家业的时候,他父母老当益壮,所以留在美国读PhD,还是纯理论研究方面的,看上去很自得其乐,卫燎早研究过八百遍他的朋友圈,就是个家里有矿品味脱俗人设清新立意高远的富二代。
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有几个女伴,人种全齐,圈子不小,夜生活适度,总之,简直完美,标准模板。
反观卫燎自己,就是一条为爱走钢索的疯了的咸鱼。
他也疑心自己还没有定性,因此如此疯狂,又觉得倘若他的感觉不算真实,那这世界他妈的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正从感情问题升华到存在与虚无的哲学问题,公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卫燎懵懵懂懂一抬头,正看到傅希如居高临下,隐含惊讶,又马上转换成包容的表情。他鼻子一抽,踉踉跄跄站起来,因酒精而表现十分真诚:脚下拌蒜,直扑进了傅希如怀里。
傅希如接住他的动作熟练,简直是司空见惯,卫燎却不是故意的,毫无预料的一扑,当下却不想站起来了,哼了一声,软绵绵的往下滑。他年纪还小,刚过了十九岁的生日,在傅希如眼里简直是个大号的兔子玩偶,被轻而易举的挪进去放在沙发上。
外头大雪纷飞,全城交通困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断电,但室内温暖明亮,还有一丝爆米花的香味。卫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饿过头了,其实那是傅希如和天堂的味道。
傅希如拿来一条热毛巾,还给他脱了外套,边擦脸边问:“来之前怎么不先打电话?”
卫燎有气无力,哼了一声。
傅希如又问:“怎么过来的?你没有自己开车吧?”
卫燎摇头,一脸头疼的表情。
“在哪儿喝醉的?”傅希如毕竟聪明,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灵光一闪:“你不是来看我的?来找谁玩?怎么让你喝成这样?”
都说酒后吐真言,偏偏卫燎就是一声不吭,赌气一样,把自己憋成一个嘴巴严实的河蚌,问到最后甚至抬起双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看不听不回答。
傅希如把他的手拉下来,用毛巾再擦一遍他的下巴和掌心,动作却心不在焉,他翻开卫燎不自觉蜷在一起的掌心,又剥开他的领口查看锁骨,猛然发觉这简直是独守空房的妻子查看外出应酬的丈夫身上的蛛丝马迹,摇一摇头放下了。
卫燎趁着这个功夫滚进了他怀里,蜷着身体宛如一只并不驯顺的小猫咪,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再也不能这样爱任何人了,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选项。
傅希如的沉默让他浑身发疼,觉得委屈,想恨恨的说些什么,却没积攒什么力气,干脆摆出一副天真无邪,在他大腿上翻了个身,笑:“圣诞礼物,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坐飞机过来,但来的路上喝了一杯……”
千疮百孔,皮开肉绽。
他笑得很好,明澈直白,天真又炽热,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睛里却裹着一层透亮的水膜,闪耀璀璨,如同星子,目光轻轻的,好像蝴蝶的翅膀,只和傅希如对视了一下,就马上挪开。
傅希如被他看得心惊,两人都知道勉强,于是惊喜也草草收场,只留下岑寂。
卫燎想的是不是我要如此冷清,我只是无力为继。
傅希如却不像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十分捧场,把他抱起来的同时道:“好,我很惊喜。”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话都能说的认真,一点不像敷衍,好像总是很走心。
卫燎软趴趴的任他抱,一直起来两行眼泪就脱缰而出,他也觉得丢人了,连三赶四用手背一擦,正碰上傅希如沉沉双眸,委屈倾泻而出,一抿嘴角,万分倔强,却收不住想哭的表情。
爱啊,爱。
他被当做小孩惯了,正搂着傅希如的后背,倘若他们确实是情人,这画面该多暧昧,又多甜蜜。但偏偏并非如此,不仅没有情人,也没有暧昧。
傅希如腾出一只手给他擦眼角亮晶晶的泪痕,叹了一口气:“累了?是我不好?”
这话的本意大概是你追累了吗,卫燎自然无从了解,闷闷点头,伸手扯过对方的衣服盖住脸,欲盖弥彰:“我要睡了。”
他憋着哭腔,声音又沙又奶,格外好欺负的样子,傅希如也不多话,径直把他抱到自己的卧室。
客房不是没有,但仓促之间来不及收拾,何况……没有必要了。
卫燎往床上一倒,马上意识到这是傅希如的味道,简直如同海洋把他淹没,难得不知所措,抓着被角,见傅希如还不走,又抓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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