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托付
年后宫里下的头一批圣旨,是封赏和同度新春的,到了勋贵权臣家里,再之后就是开春闱,和傅希如的任命旨意。他到底是做了这个尚书左丞。
裴秘也派人送来贺礼,傅希如翻开来看的时候傅希行正好也在,凑热闹伸过头来看了一眼,啧啧惊叹。
是古籍和古琴,看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且很舍得。傅希行抬手在琴弦上按了两下,其声铮铮。他叫人把琴和古籍都收下去,这才转头来处理傅希行:“你也想去考科举?”
他看上去不像是动怒,傅希行的胆子大了许多,点头:“是,我已经十七了!整日待在太学有什么用,阿兄,你就放我出去吧!”
他这个年纪在权贵之家的公子之中来说,确实似乎早就该下场科举,或者靠荫封得官,在朝历练了。傅希如先前不准,理由无非是觉得傅希行太跳脱,不够老成,况且他不在家,护不住弟弟,倒不如叫他老老实实在太学里待着,反而省了许多功夫与麻烦。
现在傅希如回来了,傅希行也早受够拘束,心思活络起来,趁着傅希如心情好的时候来纠缠。
其实,放他出来也不是不行,傅希如见他强压着急躁撒娇的模样,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停下手里的事问他:“放你出来?你能做什么,就让我放你出来?”
傅希行张口结舌,一时之间甚至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心考校还是和自己开玩笑,从傅希如脸上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气馁,委顿了:“总比现在好一些,在国子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上你,阿兄……”
他毕竟撒娇惯了,说着就来扯傅希如的袖子,低着头承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也都听你的话,你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肯定不会给你添乱……”
他说得急迫又恳切,显然是猜到了傅希如归来必然激起风浪,却不知道更多了,真的替他着急,又想帮上忙,又怕傅希如还要把他当孩子似的护在身后,扯着他的袖子一股脑的往下说,又去看傅希如的表情,什么都没看出来,就急了,在原地跳脚。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自己有多厉害吗?”他不说这些还罢了,一说出口就更委屈,瞪着傅希如,撒娇变成了发脾气:“你走的时候我才几岁?我早就长大了,你能瞒我多久啊?叫人帮你的忙就这么难吗?”
他这脾气发的聒噪,傅希如却快被逗笑了,要是真笑出来傅希行难免恼羞成怒,更委屈了,于是只好不动声色的忍着,煞有介事的点头:“嗯,你说得对。”
傅希行其实还没说完,被这么一句话堵回来了,倒觉得稀奇,咦了一声,后面就难以为继,一口气在嗓子里哽着难受,想了想,追问:“那你是答应了?”
傅希如点点头:“但你要听我的话。”
傅希行本以为这件事肯定不好达成,未料到傅希如这么好说话,呆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傅希如是真的答应了——他根本不开这种玩笑。
于是一叠声的答应了傅希如的要求,点头如捣蒜:“我肯定听你的话,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傅希如推开面前一沓名刺,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你去鸿胪寺。”
傅希行沉默片刻,雀跃和欢欣都不见了,谨慎,审慎,沉痛的发现了真相:“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叫我做什么吧?”
傅希如高深莫测,没回答这个问题。
鸿胪寺,掌宾客及凶仪之事,算不上紧要,做的是面子上的事,傅希行还很年轻,靠着恩荫进去,做的只会是个小官。他打从猜到傅希如可能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压着不说,等他自己挨不住来求才说出来,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进去了。
虽说确信这都是为了自己好,傅希行也难免觉得大兄太紧张自己,但他又不想去违逆他的关心,只好倒在榻上滚来滚去,揉得床单皱巴巴的,才吐出一口郁气,认了。
要是从前,在他不高兴的事情上总是很难叫他乖乖听话,但毕竟傅希如离京那几年让他学会了很多,想到傅希如也不容易,就觉得自己也是时候乖顺些了,何况这才不过一个开头。
他也想过去问傅希如到底有什么打算,他又想做什么,不过不用问也知道傅希如根本不会说,于是也就省了这一遭,爬起来展开信纸,给几个朋友写信。
铺好纸,他忽然一顿,想起在傅希如那里看见的名刺。
他以为这些东西不会投到傅希如这里呢,毕竟他只是还没上任的尚书左丞,管着科考的还是礼部,擢拔人才,也要看吏部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并不意外,想要另辟蹊径也好,想要一步登天也好,这等人总是少不了的。
况且其实傅希如的名声早就天下皆知,仰慕他的总该有几个。卫燎信重他,一半是因着私情,一半是因为这是践祚之前就培植起来的心腹,于是傅希如自然也就在朝中举足轻重了,走他的门路,或许是最方便快捷的。
傅希行皱起眉,觉得这似乎是个拉拢人才的好时机,又觉得做起来未免太明显,不像是傅希如会做的事——但他明明又在仔细的看那些随着名刺而来的诗文策论,不像是没有想法的样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薛直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