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如回头看他一眼,不怎么吃惊,也没有说话,似乎是累了。
就陪王伴驾这回事来说,是很累。卫燎随手把头发顺过耳后,看着他系好腰带,低声道:“说句真话?”
他没料到自己会想把这个变作一个习惯,又好像是要求暂时休战。
傅希如叹息,也没回答。
兴许是世上没有那么多真话。
他要走了。
卫燎伸手勾住他的袖子,不抬头,低声最后问:“你心里……已经没有未央了,是不是?”
傅希如顿住脚步,转回身来看着他。卫燎有一瞬屏住了呼吸,随后又放开了,因为傅希如用两根手指抬起了下巴,迫使他们终于对视。静默了一会,卫燎从眼神中看出答案,想扭开头,可傅希如用了一点力,让他躲不掉,于是不得不直面。
傅希如平静如深湖:“看看你自己,你心里有数。”
=========
作者有话说
卫燎终于意识到傅希如可能不爱他了。
傅希如:你心里有点逼数!!!!
宣战和做艾很搭!
(虽然割舌头似乎应该泡药酒,但是有点恶心哇!)
第三十三章 平康
被拒绝算不上难堪,叫卫燎一瞬之间就在自己的躯壳之内蜷缩起来的,是他终于明白,情意并非无可转移,傅希如也完全可以变心,而在此之前,没有说破的时候,他始终不肯相信是这样的。
傅希如也可以不爱他,而恨意并非只能由爱发酵而来。
这感触是如此新鲜,卫燎愣在原地,几乎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方才没有装睡这件事。
他隐约察觉一种痛楚,从心底泛上来,带着苦涩的余味,又轻飘飘,空荡荡,不像是有心事,也不像是太沉重,反而像是能被一阵风吹到天上去。
傅希如走了,他独个儿靠在床头,垂着眼想心事,试图弄明白,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卫燎一向没有在意过旁人的感受,因此要弄明白自己的心事,也并不容易。他本以为傅希如回来,一切也就该如旧,别无二致,可似乎并非如此。
他不在意和傅希如意见相左,盖因他是皇帝,傅希如总要听从他,哪怕不愿意。他也不在意将这样一个恨他又爱他的人放在自己身边,会招致灾祸,甚至等同于玩弄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做主的意志他还是有的。
但他不能失去傅希如,不能发现自己本以为将这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什么都不必凭借,哪怕没有皇帝的威严也照样能为所欲为,其实是假的。
他的特权已然不复存在,只要傅希如不再留恋他。
情意越深,也就越是荒唐,炽烈而毫无来由,也就无法复盘,不能重演。
卫燎不擅长算计人心,他更不知道对傅希如该如何下手,甚至有些发慌。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后悔当初贬谪傅希如的那件事,可从未如此后悔过。这个人他要用,怎能叫他脱离掌控,怎么能叫局面变得这样一塌糊涂?
他并非真的心里没数,只是不肯去察觉,也不想问出口。
既然一个愿意佯装有情,另一个为什么要拆穿?
他不该想听真话的。
何况,傅希如瞒他太多,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连通当初他沾沾自喜,亲手炮制的那一场醉,想来也是假的了?
卫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蜷在被子里,再睡一会。
要挽回傅希如并不容易,卫燎虽有头绪,但也不能去做。
他知道傅希如喜欢什么样的未央,可也知道傅希如从未喜欢过皇帝。他甚至恨这个身份。
回不去的。
他不懂傅希如执念的是什么,只觉得可笑。他其实从未变过,更不介怀傅希如改变,可他们就是渐行渐远。
卫燎知道自己只要听话一点,傅希如多半就无法绝情,他毕竟足够熟悉傅希如,知道他几乎一切秘密,更不相信自己毫无办法。他生性不懂如何乖顺,但至少能够假装。
然而他现在不肯听话了。
他不能做天真无知孩子,假装出来也毫无意义,且终究只是将破碎的梦幻泡影。当傅希如再次发现所留恋的都不存在,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彼此呢?
卫燎不怕真,却怕被戳穿是假。
听过那两句真话之后,卫燎就和傅希如之间恢复了平常的默契。倘若不去考虑绝情带来的疼痛,其实卫燎也挺喜欢傅希如这点放肆。他拿不准这游戏是否该时常玩下去,但总归把它放在心里,当做一个预选。
宫中日渐忙碌起来。
一件事是春闱,另一件事是提前的铨选,三生六部全都忙碌起来,连带着卫燎也不能躲懒。往年的铨选在六月,并不紧迫,更不会和春闱放在一起,时间也就宽裕许多,然而今年阙职太多,也就注定今届进士的造化都不小。
运气固然不错,也叫他们争破了头都要尚未入试就先出名。京中现在住满了举子,略有点名气的官员门前都涌满了投名刺送文章的年轻人,有几个甚至出行也难。
这其实早成了定规,倘若能得到某人的赏识,即使落榜,也未必不能入仕。
傅希如不管科举,只忙着总领铨选——这还是裴秘给他的差事。其中固然有诸多考量,甚至也可能顺手给他挖几个坑静候佳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卫燎的意愿,且裴秘自己也够忙碌。
52书库推荐浏览: 薛直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