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祁杉苦巴巴地说,“您带上我干嘛呀?我去又不能帮什么忙?”
“你三堂伯跟我说,你都这么大了,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叫我带上你。”
“三堂伯怎么这样?” 祁杉的怨念上来了,“在学校里管着我们爷俩还不够,这都放假了他还管那么多!”
“臭小子!”祁爸伸手照着祁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祁杉瞬间又蔫了。
夜深了,扛不住困,祁杉倚着靠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老爸告诉他该起了。
一路打着哈欠出了机场,头脑混沌间,听到老爸说三堂伯早就到了,待会儿在北广场等他们。
机场北广场有个汽车站,车来车往的,据说有直达他们老家的大巴。祁杉困得眯着眼,凭本能紧跟在老爸身后。等车的时候,祁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半高不低地扬起头,灯光充足的广场上,他正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大巴司机的脸。
一个哈欠卡在了半途,后半个祁杉怕是没有心情再打了。
大巴在眼前停下,三堂伯伸手招呼着爷俩上车,祁杉却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骗人的吧!祁杉忙不迭伸手进口袋里翻找,找了半天迷糊的脑袋才想起来,祁爸为了赶时间买的是电子票。
他像卡了带一样慢悠悠地转身,抬头看向斜上方。机场头顶上“青阳市”三个大字瞬间扎进祁杉的心,后悔得他只想吐血。
为什么没弄明白要去哪他就傻了吧唧跟着他爸上飞机了?登机前为什么光顾着玩手机,连目的地是哪都没听见?
看着跟自己招手的三堂伯,祁杉猛然间想起,这货姓祁!
亮如白昼的广场上,祁杉眼前却一阵发黑。这回,怕是又被算计了。
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就是头驴!
第10章 再入虎口(二)
祁杉没想过跑,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跑不了。
祁爸一路上都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不同,祁杉猜他并不知道上个月南塘镇发生的事。但关于祁家的祖训,青玉这个守护者的存在,还有那吓死人不偿命的祭祀,祁杉觉得他爸一定是知道的。他唯一可能不知道的,大概就是那所谓的祭品,其实是他的儿子。
现在还是凌晨,天还没亮。祁杉没有说话,一路上都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现在做什么都没用,想什么都是徒劳,他只希望他出尔反尔的姐姐能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法。
祁家祠堂里,青玉的画像被挂在正中的位置,正被祁杉惦记着的祁栩轻轻地抱起躺在画像下沉睡的婴儿。婴儿睡得很香,被祁栩挪动了位置,小脸不满地皱了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祁栩抱着婴儿走出祠堂,钟菡迎面而来,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儿的小嫩脸,语气有点兴奋,“好久没见他这副模样了,睡得真乖。”说完又没忍住,在婴儿脸上捏了一把。
祁栩拍开她作怪的手,轻轻拍着差点被吵醒的婴儿安抚。见婴儿又睡熟了,才低声跟钟菡说话,“别闹,小心把他吵醒了起来咬你。”
“来呀,他现在就这么点大,谁怕谁呀!”钟菡满不在乎,又在婴儿身上捏了捏,“哈哈,好软!”
祁栩拿她没办法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婴儿醒了。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随后睁开了眼睛。他懵懂地看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大大的眼睛像两颗圆滚滚的黑玛瑙,湿漉漉的惹人疼爱。
“醒了?” 祁栩说。
婴儿努力抬头顺着声音向祁栩看去,定定地看了半天,像是在想这个人是谁。
“你看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祁栩拍着婴儿的背,哄道:“再睡会儿吧,睡饱了才有力气撒娇,要是让他喜欢你了,他就会带你回去了。”
这话婴儿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没听懂。他睁着眼睛看看祁栩,又看看房顶,再看看祁栩,又看看房顶,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视力能不能看清,总之看了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
天光大亮,祁杉一脸菜色地跟着三堂伯祁嘉永走进祁家大门。离开这里都已经有一个月了,但此刻再次站在熟悉的庭院里,却有种他根本没离开过的错觉。
其实事实不就是如此吗?他以为他离开这里了,但只要别人想,他早晚还得回来。真他妈的闹心!
“嘉其,我跟这里通过电话了,咱还是住在以前住过的落梅轩。前年我回来过一次,还是原来的模样,十多年了里边的摆设也没变过,你那些宝贝书还在里边呢。”三堂伯跟祁爸说着话走在前边,祁杉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爸是S大的教授,但凡和历史有关的研究都杠杠的,也在他们历史系授课,那么应该是见过祁栩的。可是他都在S大读了一年了,怎么也没听他爸提起过他和祁栩是亲戚?难道他爸也不知道?可是听刚刚三堂伯说的,他爸十几年前还在这里住过的,那会儿祁栩已经有几岁了吧,他爸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
祁杉脑子里又开始翻麻绳,越翻越乱,最后翻成了一团乱麻。
祁爸一听自己的宝贝书都还在,扯着祁嘉永就迈起了大步向前。祁杉对这个地方已经算得上熟悉,没什么新鲜感,又打从心底排斥这儿,走得就像蜗牛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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