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杉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站起来。起的太急,眼前瞬间一黑,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眼看就要栽倒在系主任他老人家的门口。
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系主任被他吓得一颗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赶紧扔了手里的教案伸手过去接孩子。
幸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祁杉十九岁冬不怕冷夏不惧热的身子骨强健度还行,晃了晃就站稳了。
系主任摸摸心口,舒了一口气。只可惜气出到一半,祁杉一开口就把他另半口气给堵了回去。
“主任,祁栩退学了,您知道吗?”
系主任一张老脸上瞬间满是不忿。
毫不夸张地说,祁栩是他近三十年从教生涯中遇到的最让他满意的学生。上知七百年,下知七百年,自打冯夏王朝之后的历史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且光熟悉还不够,重点是她还能讲。更重点的是她的见解通常不是以一个后世人的角度,而是从各个朝代的实况出发,结合当时的社会、政治、民风,独到之处常常让他这个老教授都甘拜下风。
系主任一直认为,祁栩呆在这读本科都是委屈她了,他要是说了能算,他恨不得直接给她安一个教授的职称。
可没成想,祁栩没当成教授不算,她还退学了!系主任心里就像是看着自己养了一个秋天的大白菜长蔫了一样难受。
“这事我知道。”系主任说,声音恨恨的,但又无可奈何,“开学前的几天她就提出申请了,我和几个老师轮番劝了她好几天,没用,她坚持要办退学手续。”
“那您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 祁杉问道。
系主任摇了摇头,“她说家里有事,具体什么事没明说。”说完了,他忽然掀起眼皮子瞟了祁杉一眼,“不对,她今天才来办的手续,其他人应该还没得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路过辅导员办公室听见的。”祁杉脖子微缩,恭恭敬敬地回道。
“哦。”系主任点头,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祁杉给了他一个正当的理由,“她是我堂姐。”
系主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你不是说不是吗?”
祁杉老实回答,“以前不知道,今年回老家遇到了才知道的。”
“你爸都不知道?” 老教授有点惊讶了。
祁杉点头。
“那你们一家子可真是……”真是什么系主任没说,憋了好几秒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前言和后语之间空白的时间太长,也接不上了。
不光是系主任,就连祁杉细想之下也觉得他们一家子实在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了。
三堂伯和祁爸都是S大的教授,历史系和考古系兼顾。这两个系上课的教室不外乎就在那么三栋教学楼上,俩教授每周来上课,总会和祁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道理连互相之间的亲戚关系都整不明白。
这要是在别人那还有可能,毕竟也没谁会和自己学生探讨老家的人际关系,可关键是这里边还有个三堂伯啊,他明明就是认识祁栩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明知祁栩是本家老大的女儿,却连提都没提过。祁栩也是,在S大上了两年,跟祁嘉永和祁嘉其的亲戚关系,她却半点都没表现出来。祁杉这个堂弟跟她同系甚至是直系,她也没透露过。
现在她又退学了。
祁杉忽然有个猜想,祁栩来S大上学,就是为了让他毫无防备地跟她回南塘镇。至于没跟他们家走动,也没透露身份,只是因为这样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祁爸对南塘镇的了解绝不会比祁杉少,一旦让祁爸知道祁栩的存在离祁杉那么近,还要带他回南塘镇,难免不会猜到什么。而他猜到之后的态度就很难说了,可能他会遵循祖训,纵容祁栩带他儿子回去放点血,可同样也有可能他不会允许儿子这样涉险。毕竟从另一种意义上,祁家祖训也是个传说,虽然有钟菡这个永远不老不死的活招牌,但要在脖子上开那么大的一条口子,万一合不上了怎么办,看着他儿子死在南塘,好去跟那只鬼作伴吗?
祁栩应该不会冒这个险,以祁杉对她的了解,她是不愿意和祁爸起正面冲突的。所以她把事情都给悄悄地办了。
等她给祁杉放完了血,祁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祁杉并没有受到伤害。也因为祁杉的血是为了帮助有恩于整个祁家的青玉。
所以祁栩选择的是最稳妥最省事的方法。祁杉一进S大就得到了祁栩明里暗里的庇护,不管是社团里的人际交往还是学习材料上的帮助,一点都没落下。这么一年下来,祁杉跟她的关系甚至可以算得上亲近了。于是就有了后来被骗去南塘镇划开脖子放血的事。
然后呢?血放完了,鬼爬出来了,祁栩退学了,为什么?她功成身退了?
可是那只鬼以后要怎么着还没着落呢。祁杉看得出来,最让祁栩满意的结局应该是他和那只鬼相亲相爱才对,可他姐还没对这件事发起什么行动,这就要退学了!
祁杉那神经劈了叉的脑子都要炸了。
系主任看着祁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太懂他们年轻人的想法,只关于带着孩子上课的事提了几句,希望这种情况还是少一点为妙。然后就挥手叫祁杉退下了。当然临走时也没忘了吩咐祁杉好好劝劝祁栩,如果她想回来继续读,他可以提议院里帮她恢复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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