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房前边的院子里栽了几棵枣树, 已经长得很粗了, 青玉的小短胳膊合抱上去根本就不够用。
时下正好是枣子成熟的季节,梁姨在树下铺了大片的防雨布, 拿着竹竿准备打枣。青玉看得新奇,紧跟在梁姨的身后,跟屁虫似的,人家往哪走他就往哪走。
祁杉在厨房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边继续懊恼自己的粗枝大叶,一边调动视线跟着青玉转,生怕他跟得太紧, 梁姨退一步就能踩到他身上。他这么小的一个,万一真的一脚踢上去,估计至少要翻出一米远来。
梁姨也知道青玉一直跟在她后面,动作都有点畏首畏尾的,每走一步都要用余光扫一扫青玉这个小不点的位置。忙活了十几分钟,也没打下多少枣来。
倒是青玉,梁姨每次一竿子挥下去,大红枣子下雨一样落下来,砸在他的脑袋上,他却开心得不行,蹦蹦跳跳地躲着“雨”,笑声几乎能传遍整个私家祖宅的角角落落。
“青玉啊,”梁姨停下来,蹲下去跟青玉打商量,“乖宝宝,去跟哥哥一起坐着好不好?” 说着她转头对祁杉使了个眼色,祁杉会意,向青玉招招手道:
“对啊,青玉,过来跟哥哥坐着,被枣子砸到会痛的。”
青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头顶的枣树,摇了摇头,“不痛。”
对于青玉这种要枣树不要哥哥的行为,一向被青玉放在第一位的祁杉忽然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他的小心肝有点疼。
梁姨打量了这两个几眼,干脆提议道:“梁姨累了,青玉帮梁姨打枣好不好?”
这提议正中青玉下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祁杉听了,却有点犹豫,“梁姨,他会把枣树打坏吧?”
“没关系,就他这点力气,能打坏几根树枝?再说枣树也是要修剪的,就当是在修剪整形了嘛。”梁姨说完,去院子的角落里挑了一根细一些的竹竿回来,递给青玉,“青玉加油啊!”
青玉接过竹竿,又对梁姨点点头,兴冲冲地举着比他身高都长了不止五倍的竹竿走向枣树,挥舞着干起活来。
梁姨看了他一会儿,走向厨房门前,也坐在了台阶上。“他现在正觉着新鲜,不让他干他肯定不愿意。没事儿,他小,没一会儿就会累了。”梁姨对祁杉说。
祁杉想了想,也是,小孩子好奇心重,你不满足他的话,他总会惦记着。
只是本以为青玉撑不了几分钟,却没想到他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的力量还挺大,举着竹竿在树下蹦哒了十几分钟,看起来居然一点都不嫌累,反而仍然兴致勃勃的。
梁姨看了直觉得好笑。
青玉不肯停下,两个大人又怕万一他们加入进去,一个看不住会踢到他,只好坐在了台阶上闲聊,任凭青玉在树下自由发挥。
“梁姨,您是南塘镇的人吗?” 祁杉问道。
梁姨点点头,“对,我老家就是这里。”
“老家?” 祁杉又问,“所以您是出去过,又回来的?”
“是啊,大概二十年前吧,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毕业后没回来,就在外边工作。我学的食品营养方面的,工作了两年,也算有点小成。后来有一天祁家本家的人找到我,想让我帮他们照顾一个孩子,我就带着祁栩回老家来了。”梁姨回忆道,“那会儿祁栩的奶奶也还在,挺和善的老人家,前些年去世了,祁栩难过了很久呢。”
“那您是从那之后就一直留在南塘镇了吗?”
梁姨摇摇头,“不是,老人家去世之后,祁栩也去外面上高中了,是寄宿学校。我就回了之前工作的城市,做一些私人营养师的工作。这次是祁栩身体不好,我对她比较了解,他们家才又找我来的。”
“上次我来您就在了,那时候我姐身体就不好了吗?” 想起第一次见梁姨的时间,祁杉不禁问道。
“对啊,那时候就很容易觉得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就叫我回来了。”梁姨说,“我是南塘镇的人,很多事我都知道一点。你姐姐从她六岁多被收养进祁家开始就在找你了。现在找人挺容易的,她记得你的长相,找人合成了你的照片,发给外面的祁家人。直到大概三年前,你三堂伯祁嘉永发了张照片过来,就是你的照片吧,问那是不是要找的人。到那时,她才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分数很高的,市状元呢,本来能进全国最好的大学。她却不去,托你三堂伯在你家旁敲侧击的,大概知道了你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先你一年进去了,等着见你呢。”
梁姨的话让祁杉忽然想起来,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三堂伯确实往他家跑得很勤快,时不时地就要问他将来报考的打算,原来是祁栩授意的。他说他三堂伯怎么会心血来潮把魔爪伸到他家去了,对他忽然比对自己家的两个孩子还关心。
“你姐姐啊,一辈子挺不容易的。”梁姨叹道,“你是她最牵挂的人,你过得好了,她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祁杉忽然感觉有点不对,梁姨到底想跟他聊什么?
“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梁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恐怕熬不过冬天。但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要太伤心。前段日子她总跟你提这事,就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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