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凤帝抬手捻起丹药,“嗯,启歌的炼丹术越发精湛了。”
姬迁脸色变了变,凤帝却道,“既是精心挑选,再牵几头凶兽来,看看本事。”
遍体鳞伤的兽奴蓦然抬头,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儿正瞪着眼睛向他看,真好看,匈楚呆呆地看着,那眼神里清澈如水,好像十分为他担心,又有些畏惧,仿佛在说,你真厉害,要是我可不敢。
贵族家的小少爷,匈楚想,长大了就会变坏,像那些杀了他阿爸阿妈的坏人一样,是个坏人家的小孩儿。
那是十年前,青平九年的祭魂大典,少年奴隶奋死杀了九头魔兽,浑身是血,不成人样,凤帝可惜几句,没有承姬王的情,将这苟延残喘兽奴又送了回来,姬王一怒之下,又幻想来年祭魂大典仍可再拔头筹,便将这兽奴带去木屋,让他贴身侍奉姬氏不受宠的小王子。
无数纷乱回忆碎片般闪过脑海,匈楚初见他的惊喜,得知真相后的暴怒,心疼他的眼神,带着生死不知的他逃亡鬼神山的黑夜,他都记得。
一双靴子落在眼前,那上面绣着朝向日月的九头凤凰,凤帝俯下身,手里拿着一尊镀金佛像。
是一尊阴阳双生佛,人间天子大婚那日,由宫人领着,拜见双生佛,得以窥见延续子嗣的奥秘。
姬麒无法动弹,写轮眼的力量海水般倾覆而来,凤帝笑了笑,一手落在他侧脸,轻轻摩挲着,“鸾鸾在鬼神山得了大魔力,你刚回来时,孤还有些担心,怕你生受了尸山血海之力。”
“尸山血海太过公平,它不像写轮眼——血海只分给你微乎其微的力量用来保命。”
“现下,要么你说出尸山血海的位置,要么,祖父便像你儿时那样,好好疼你。”
“不是……不是尸山血海……”姬麒费力道,“是……帝流浆……”
“鬼神山上……下过一场帝流浆……不……”
凤帝的手沿着耳垂缓缓向下,姬麒侧过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父王。”
虚空之中,无形的手解开禁制,束缚身体的力量骤然消失,姬麒用力将凤帝推开。
“父王累了。”凤启歌从殿后走出来,十分悠然地拨了拨香炉里的香灰,“鸾鸾还小,怎么知道虬畲侯的肮脏把戏。”
凤帝眼中迷茫,转过身,重新坐回案几旁。
“魔界信奉强者,正好赶上祭魂大典,不如让鸾鸾下场,与魔兽相斗。”
“拔得头筹父王便赏他恩典,若是输了,那兽奴再受万箭穿心之刑也不迟。”
凤启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只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凤帝道,“好主意,届时将兽奴押致祭台,一旦输了,就地正法。”
“自然,”凤启歌柔声安慰道,“父王今夜太过疲累,很想睡了。”
凤帝迷茫地看着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幻术。”姬麒道,“你竟然用幻术控制凤帝。”
“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早说过,以后再也不让你受欺负。”凤启歌轻轻一笑,这笑容爽朗温柔,毫无诱导阴沉,“我不能完全控制他,只能顺着他心意来,明日,就看你自己了。”
凤启歌拿出一个精致盒子,“这味丹以我的血为引练成,凤族为妖魔至尊,寻常魔兽闻着味,也会退避三舍。”
“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凤启歌道。
“多谢。”姬麒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想要落在发梢的手。
“混着烈酒服下,有些……腥臭。”凤启歌笑道。
姬麒看着那笑容,松了口气。
狴犴司。
龙生九子,狴犴司狱。
照壁墙上,青面狴犴图腾做咆哮状,吞噬一切来历不明者。
轩辕昶身着狴犴司吏服,点了点自己,“我才是真龙。”
图腾上狴犴瑟缩了一下,在真龙前几无容身之地,龙威赫赫,狴犴无所遁形,轩辕昶道,“姬氏王子那贴身侍卫,可在这里?”
狴犴点了点头,“真龙怎会在此。”
轩辕昶竖起一指,威胁道,“你若敢告诉旁人,生生世世都无法化龙,嗯?”
轩辕昶整整衣服,堂而皇之的走进狴犴司,冲天怨气扑面而来,这里积攒了大正建国以来百余年的怨毒憎恨,枉死折磨,轩辕昶避开其他狱吏,在牢房深处,看到皮开肉绽的匈楚。
匈楚身材高大,双手摊开被绑在木桩上,数名半人半兽的狱吏正在喝酒,闻声喝道,“你是哪个部下!”
轩辕昶平生光明磊落,九天神龙走到哪里都受万人朝拜,一时有些手脚无措,想了想,干脆吐出一口龙息,将那些狱吏迷倒了。
“罪过罪过。”
匈楚听到人声,费力睁开眼睛——不过隔着血迹勉强看到一个人,嘶哑道,“谁?”
“终于找到了,”轩辕昶道,“你可不能死,你那小殿下正四处求人呢。”
说罢忍着疼,反手从背上扯下一块金鳞,“算是救我一命,到时候别忘了在你主子前说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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