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鸾去写轮眼前曾杀了一只鵸鵌鸟,后来怎样了?”
“姬殿下身边那侍卫以为是普通宫女,好生安葬了。”青鸟道。
“妇人之仁。”凤启歌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那页画着一只三足六尾的怪鸟,旁边以小字写着:翼望之山,有鸟焉,名曰鵸鵌,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可惑人心智,喜听人言,常为密信之用。
“鵸鵌,鵸鵌,放眼魔界,何人如此多疑,又善用飞禽呢……”
凤启歌只觉好笑,又道,“盘王所说的金光是何物,可查清楚了?”
“没有,不过,昨夜狴犴司据说进了一个陌生狱吏,搜查之后又不见了。”
凤启歌点头,“我知道父王曾下密令,令狴犴司用刑暗杀那侍卫,看来是这人从中捣乱,不过看样子,他好像是鸾鸾那一边的。”
一切蛛丝马迹细细思索,想来想去,凤启歌忽地十分恼怒,“这愚蠢至极的昏君!我的江山迟早毁在他手里!”
“他活的够久了……”凤启歌道,“今年该有八百七十六岁……”
第9章 人间至味
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利贞。——雷天大壮卦。
黑夜之中,李恺于上将军府的书房内,借着一星烛火,全神贯注地雕刻一枚木头小人,木屑纷纷落下,在桌上细细密密地铺了一层,李恺吹了口气,仿佛是被木屑迷了眼睛,眼底通红地看着木偶小人的眉眼。
他想起从前的许多事,与妻子月下追逐的嬉戏,两只小狼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天伦之乐——
所有思绪,被门轴吱呀一声,断了个干净。
“谁!”李恺喝道。
少年身着黑袍,眉目遮在宽大的兜帽下,只露出更深露重,冻得有些苍白的侧脸轮廓。
“姬王?”
“李将军,”姬麒自觉坐在供客人落座的雕花木椅上,将手中沉甸甸的包袱放下,“这是给李将军的安置费,共一千金。”
嗬!李恺向后一靠,手中把玩着半成的木偶,“姬王真是一诺千金,不过现下这安置费,可不只是安置费了,你那侍卫呢?怎的就你一人来?他多大了?还需要一个黄口小儿来行事?”
“他累极了。”
姬麒突然意识到,这种事,匈楚亲自来才更显诚意,可是他在噩梦中醒来时,匈楚睡得正沉,不时因伤口疼痛呻‖吟出声——他怎么舍得再折腾他。
又也许今夜过后,谁都不会再有机会,像今日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姬麒忍不住苦笑起来,一身黑袍让整个人显得像一块易碎的美玉,偏偏内里坚强的令人叹为观止。
他道,“我身边有七只鵸鵌鸟,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总需一人防着身后起火。”
李恺眉心一动,忍不住将木偶握紧,用掌心来回摩挲,目色郑重地思考这事。
姬麒却道,“匈楚雕刻木偶的功力一流,小时候许多玩具都是他亲手做的。”
“今日在斗兽场上,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李恺突然道,“你这是在贿赂我,还是——要将此人托付与我?”
姬麒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凄凉,又很天真,仿佛遍观潮涨潮落,花谢花开之后的开悟,又仿佛只是觉得这话十分有趣。
“有何不同呢,只是今日在祭魂大典上,有些事,自然而然就通透了。”
说罢,少年起身,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走出书房,桌上的烛火亦未晃动些许,门楣掩上时也诡异得安静。
李恺将歪歪扭扭的木头小人扔到桌上,长叹一声。
十日后,正是祭魂大典结束那天,这十日内不朝不典,两人受了重伤,也不再日日陪着凤帝看兽,倒落得清闲。
天亮时,匈楚将他唤醒,两人穿着朴素衣服,一起去天桥下吃云吞面。
砦河自天桥下潺潺而过,许多下层妖魔在这里聚集,划出地方卖艺做生意,天不亮,就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起身,门槛一声清响,那是一个信号——过不了片刻,天桥便苏醒过来,卖艺的,唱念得,卖各种人间美食的,纷纷倾巢出动。
红日半遮半掩,刷的附上一层暖暖的金光,整个天桥都飘荡着早间做饭的柴火香味和滚烫白雾,人间烟火与喜怒哀乐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仿佛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温柔梦境。
姬麒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公子,被大人领着,坐在油腻腻的小桌上,耐心地等第一碗云吞面出锅。
匈楚拌着红彤彤的辣油,吃的浑身舒坦,出了一身大汗,却不许他吃辣,要了一碟小菜,又仔细地给他剥卤蛋的壳。
“以后我不在,这些事你不要样样自己做,那些宫人有的还是信得过的,不要胡乱杀人——他们欺负你不算。”匈楚喂他吃了口鸡蛋,一时又不知道该嘱咐些什么,又每件事都想嘱咐到,便停下来,一边看他小口吃饭,一边四处乱看。
不远处,骚乱顿起,一名白发老头被众人围在中间,拳脚纷纷落下。
“这是在做什么。”
面瘫老头道,“定是那个算命的,把这当人间了,咱们魔界谁信那东西,这算命的穷的叮当响,偶尔四处偷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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