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菩提想要说什么,嘴都已经张开了,突然瞥见虞渔舟身后跟着的苏厌,又给咽了回去,只留下一脸焦急和厌恶混杂的表情留在脸上。
虞渔舟惊讶,这样复杂有层次的表情都被他演绎的这么生动自然,这蠃鱼可以还俗去当影帝了。在人间行走的这几百年,果然学到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菩提瞟了一眼苏厌,小声对虞渔舟道“他怎么又跟来了?”
虞渔舟只好尬笑了一下“不碍事的,都是自己人。”
虞渔舟能看得出来,菩提是特殊的讨厌苏厌,对于苏厌,菩提甚至像是一条狗一样守着自己的地盘。至于为什么,虞渔舟不知道,菩提也没说,只是上次和他说了一句让他离苏厌远点,他不是人。
不是人怎么了,他身边的狸猫这菩提也见过,同样不是人,而且嚣张跋扈得很呢,这菩提也没有说什么啊!
虽然虞渔舟自己也没弄清楚苏厌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总觉得不必太过于提防他。
菩提一副“不听老人言”的表情,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虞渔舟这一行人进了禅房。刚一进禅房,外面就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过度。香客也瞬间散开,各自找了躲雨的地方。虞渔舟注意到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很简单,但是却很考究,应该价格不菲。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下雨而离开的香客,或许在暴雨初至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也有过波澜,但此时此刻却站在雨里朝着佛殿恭敬参拜。
“如此世风日下,竟还有人虔诚至此。”老金感叹道。他这个人看起来不拘小节,内里却装着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安阳本没有注意外面还有一个人,听老金这么说才又回到门口去看了一眼,然后带着一点嘲弄的笑意“若不是有所求,又哪来的虔诚。”
安阳像很多富二代一样,从小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大家庭里,他的父亲除了有一个正妻,在外面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妾。为了钱、财产、宠爱,家里明面上和睦温馨,实际上暗潮汹涌。人心这东西,安阳不会自己尿尿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
老金没再反驳,仅仅是叹了口气。
虞渔舟的心里却像被拧毛巾似的拧了一把。人心啊,这东西根本就没有对错。
于是朝菩提借了一把伞,虞渔舟亲自给雨里的女人送去。苏厌远远的看着他,走在雨里的样子恍若隔世,朦朦胧胧,缥缈又真实。他看见虞渔舟薄唇微启,和那女人说了一句什么。
太远了,天地间又只剩下滂沱的雨声,嘈杂而静谧,至于虞渔舟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但他知道,说完这话,那女人的眼圈红了。
他说了什么呢?苏厌猜不到。人世的感情还真是复杂,他恐怕目前为止还不能完全体会,也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让大雨里的两个陌生人瞬间有了情感上的共鸣。
虞渔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苏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愿意淋湿自己去给一个陌生人送伞,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吧。”
苏厌的语气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虞渔舟确实也觉得冷,没有客气,接过来穿在了身上,这才发现自己和苏厌的体型差不多,穿上他的衣服也很合适。
菩提叫寺院里的小沙弥给端来了几杯热茶。南方湿气重,北方人会不适应,这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细心,还准备了热茶。虞渔舟一饮而尽,苏厌则礼貌性的抿了一小口。
菩提等他们暖了暖身子才开口说道“你们要是矫情完了,是不是应该听我说句话了。”能看得出,他并不想当着苏厌的面说的,但碍于虞渔舟坚持信任苏厌,只好开口了。
“你应该听我先说。”虞渔舟觉得自己的事更急一些。
菩提稍微考虑了一下“那好吧,你先说。”
虞渔舟准备开口,一路上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李清突然提醒道“简短点。”他太了解虞渔舟了,让他讲故事,哄小孩子睡觉都没问题。今天他们是来办事的,可没时间听他扯皮。
虞渔舟于是在脑子里快速的整合了一下,把一个悬疑短篇小说概括成了一句话“昨天宾馆里来了一只猫,身上有庙里香火的味道,在他——”虞渔舟用下巴指了一下苏厌“在他的房间里自焚了。”
“所以你就是想来问那个猫?”
“对。”
“那我要说的,恐怕和你想问的是同一件事。昨天是阴历十五,阴气最盛,我下井去给燕儿的长明灯里填燃料,下井以后一片漆黑,等我重新点燃长明灯才发现,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把长明灯打翻了。”菩提说,配合着认真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打翻长明灯蘸取镁粉的,就是在我那自焚的猫?”虞渔舟想进一步确认。
“本来还不能确定,但是按照你的说法,恐怕是了。”
李清在一边听着,皱皱眉道“猫并不会涉水,即使那猫并非寻常,也不可能潜入到连通着黄泉的井水里,只为了沾一些镁粉。”
李清说的没错,但凡是带着生气的东西,都不会主动靠近地下黄泉,用一句流行的话讲,求生欲使然。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极其敏锐的猫了。
“那也就是说,那猫也许并不是潜到水下去偷镁粉的,而是从水下来,不小心打翻了长明灯。”虞渔舟突然想到狸猫也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是夜行动物,在黑暗里瞳孔往往会极度扩张,而镁粉燃烧除了高热,还会高亮,这样的光亮强度完全足以让一只刚从地府幽冥出来的猫闪瞎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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