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维德返回地面时,有种再生为人的感觉。天空已经恢复了正常,火红色的霞云像彩带般环绕在天上,肥沃的土地重新露出黑色的姿态,蔚蓝的海水在潮汐下轻轻拍打著海岸,有规律地唱著海洋之歌。
他和尤里希斯都是衣不蔽体,身上各处的淤青与灰尘表明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战斗。在自己的船员面前,尤里希斯倒是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仍然笑嘻嘻地面对水手们猜疑的目光。维德却觉得尴尬无比,只想逃得远远。当他看著那个新水手瞪大眼的表情时,更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表白是个难关,看著这些与自己相处了三年同伴的脸,维德不禁有些羞愧起来。他把他们所敬爱的船长拉下了不洁的深渊,背弃神明,也许最终得到的只有耻辱和一世臭名。
也许……
“维德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个年轻的身影扑进了维德的怀里,边哭边叫,“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如果你有个什麽万一,我们跟著这个傻瓜船长该怎麽活?他可是吃海蜇就能活下去的人,我们只吃海蜇会死的!请一定不要死!”
这话引得水手们都笑了起来,维德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拉起船上最年轻水手,尤里希斯亲自抱回来的孤儿。这个孩子今年才十岁,三岁时被捡了回来,在一众水手中也是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他摸著小孩子柔软的头发笑道:“我怎麽会那麽随便就死,只是……”只是,你们能接受我吗?我这个男人作为你们船长的伴侣?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因为尤里希斯钻过去揽著他的肩膀大声对水手们喊道:“兄弟们,准备举行婚礼吧,我要和你们的大副结婚啦!”
维德的嘴张大了还未来得及合起来,就被众人的欢呼声打断。
“终於要结婚了吗?终於坦白了吗?太好了,终於可以不用因为接近大副而被船长派去扫厕所了!我恨厕所!”
“维德大人,你不知道船长在你这儿受了气就撒在我们身上,太过份了!明明是他自己闷骚不说,却随便地就让我们去捞海蜇,还叫我们自己吃一星期!我恨海蜇!”
“他还叫我们把你所有的事都报告给他,连上厕所也跟要报告!我快变成跟踪狂了!”
仿佛是闸栏被打开了般,诉苦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就连一惯冷淡的航海士也带著解脱的表情对他说:“你可得好好替我们管住船长,太可怕了。这世上能受得了他的也只有你,一定要看好啊,千万别让他再跑出来害人,一切就靠你了。”
这确实大大出乎维德的意料之外,他呆了好久後不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们……不是讨厌我吗?”也不怪他会这样想,在船上,除非必要的时候,没人会和他多说闲话。船上的事,他只要刚上手就会被别人抢过去,所以上船三年他还没亲自升过一次帆,在别人听来简直不可思议。
“讨厌?”航海士一脸愕然,“你怎麽会这样想?我们要是讨厌你,早就赶你下船了。”
“我以为你们是因为尤里……船长的原因才留下我。”
“我们虽然确实有跟随他的决心,可是也没有无原则容忍他的道理。小事就算了,弄个我们都讨厌的人在船上是不可能的。他如果坚持己见,我们也只有选择离开。这三年里,你看到有人离开吗?”航海士观察著维德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想法,不禁笑了起来,“你怎麽会这麽想的?你是唯一的海上魔法师,我们这些人中,谁没有被你救过,在这艘船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你了。至少对我来说,有你在实在太好了。”
前方人群中传来喧闹声,尤里希斯的心腹正围著他们的船长问东问西,一谈起来就没个完。看著人群中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笑容满面的人,维德不禁问道:“你们怎麽会找到这里来的?”
“啊?不是你发的消息吗?”航海士惊讶地反问道,“我们收到一个魔法地图,上面标著你的位置,我们就顺著找过去了。一开始还进不来,不知道为什麽岛外围好像有透明的魔法罩子,而且里面的海水都是红的,恶心透了。魔法的事我们就无能为力了,所以报告了魔法师公会,他们派人来後说是什麽黑暗祭祀,好像是这个名字?就一路顺著找过来了啊。”
魔法师公会的人也来了?
还未消化这个消息的维德,眼中已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故人身影。在幼时给予他教育与保护,教导他魔法师应该遵守的条例,以及作为一个堂堂正正人的理念。那个男人正用安详的眼神在不远处望著他,微笑地说:“维德。”
“老师。”自从毕业之後便再未见过老师的维德,此时胸中充塞了不安,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实在不是久别重蓬的好时机,“好久不见。”
“你长大了,维德。”以前觉得高大的老师此时看起来反而矮了,黑发黑眼的样貌看起来确实与周围其他人有些不同,“事情我听说了,过来,我跟你说一句话。”
他惴惴不安地靠过来,头上猛地被砸了一巴掌。他的老师,久负盛名的大魔法师正指著他的鼻子大骂:“你是傻的吗?这种时候居然一个人去破坏黑暗血祭?我以前是怎麽教你的,能逃就逃,你又不是神,救那麽多人指望神殿给你发薪水吗?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切开来看看是怎麽构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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