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先别急,”元棠说:“义赤人放话扰乱我等,就是要让我们自杀自灭,别中了他们的计?”
柳长史气喘吁吁靠在湿漉漉的墙边,眼中终于有些清明,道:“中计?难道义赤人故意诈我们。”
元棠情急之下随口胡诌,没有依据,他只能说:“我白虞城三万守军,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拿下,义赤夺下一隅,换了旗就来叫嚣。就算城墙暂时失守,城内筑有内墙,还是柳长史你带人修的,偌大一城,苏将军和诸位司马参军也在,难道干瞪眼看莫如崴夺城。义赤人派这么多人攻打西营本就不符常理。”
其实元棠觉得义赤人这次南下发兵就很奇怪,他们刚在寓州打退了北晟军队,就算兵锋大盛,调动大军南下的速度也太快,要攻下一座守军上万壁垒坚固的城池,难道不应该筹谋一番。
义赤人倒像是倾巢出动不死不休,元棠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柳长史终于冷静些:“一切都是袁参军的猜测而已。”
元棠却更肯定:“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我肩负守营重任,决不能轻信义赤人三言两语。”
“袁参军打算怎么做?”柳长史问。
恰好黑虎和彭申进来塔楼,听到元棠那一通怀疑,都目光奇异地望着元棠,元棠下意识在自己脸上抹一把。
黑虎先道:“参军此时仍能镇静自守,黑虎佩服。”
彭申道:“参军英明。”
倒不是元棠比他们这些上惯战场的人镇定,柳长史包括齐州士兵、袁家亲兵都将夏国视为祖国,或将齐州视为家园,骤然听闻白虞失守,人心摇摆,元棠因来历不同,共情心理没有那么强。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有想见的人未见,想做的事未成,他也不能让这些人死在这里。
第51章 降
元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拿定主意,他说:“黑虎,你与肖茂到垒墙下,尽量安抚诸位将士,就说义赤人使诈离间,若现在开门,义赤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黑虎诧异:“参军?”
元棠说:“让大家镇静以待,我已经有办法让大家出营。”
柳长史闻言惊讶:“袁参军,你要……”
元棠坚定道:“义赤此番用兵实在蹊跷,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先杀他们一回,再回城禀报。”
大雨中,黑虎和肖茂来到营墙下,黑虎在齐州军中有威望,肖茂又是西营数一数二的骁勇之士,两人一同劝说齐州军,才将齐州士兵们的怨气稍稍压下。
义赤人在营外不断叫嚣,阴云遮蔽,到下午,天色就暗得像要天黑一般,不知何时,义赤人不再喊话,袁德垒墙上警惕地盯着义赤士兵。
“这些义赤人果然有诈,还未到酉时就集队,”袁德道:“阿郎,他们可能要攻营了。”
元棠问:“黑虎那边怎么样?”
便有传报士兵说:“刚才来报,还差五尺。”
阴云当空,电光在云海中闪过,雷鸣震响天地,战鼓声夺雷声而出,密雨如刀,紧接着,义赤人朝推着攻城尖驴撞向西营地大门。
营墙已无物可用,义赤士兵陆续瞪墙,杀也杀不下。
“退,都快走!”元棠一边砍杀,一边朝其他人叫。
义赤人发现元棠,迫不及待地围攻过来,“夏国参将在此,斩下头颅,记首功!”
袁德与众亲兵在元棠周围围成圆弧,仍不能阻止义赤人冲杀。
他们撤退到破木楼里,大批义赤兵追入木楼,将木楼两侧门都堵住,众亲兵撞开木窗。
元棠说:“都走!”
众人一边抵御义赤兵,一边寻隙滑到窗下,元棠叫道:“德叔!”
袁德正横刀格挡两个义赤士兵的长矛,元棠向里猛冲,蹬开一人,袁德顺势踢开另一个义赤兵,那义赤撞到一根柱子上,柱子歪斜,砸倒另一根柱子,楼内支柱像多米多骨牌一样相继倾斜,木楼上回荡着吱吱呀呀地声音,楼身摇摇欲坠。
元棠和袁德彭申三人跳出窗外,攀着垒墙上突出的木头向下滑到一半,纵身一跃,整栋木楼轰然倒塌,还在楼中的义赤兵争相往门窗拥挤,却逃不过木楼分崩离析之势。袁德率先落到营墙边的帐篷顶,一个弹身将元棠裹着滚到帐篷下,彭申也从另一侧滚落,一块圆木落在他们刚才降落的帐篷上,将帐顶压塌。
于此同时,营门也被义赤兵撞开,义赤人涌入营地中。
“跑!”
元棠带着仅剩下的数十名士兵往营地后侧营墙跑,义赤兵纵马追赶,却因营内坑洼不平,马蹄陷于烂泥中。
营中积水深过膝盖,元棠与袁德相互搀扶,义赤兵穷追不舍,元棠又困又饿,拼尽所有力气向前,已登上营墙的义赤兵朝营中射箭,元棠等人靠帐篷掩护,他们一面与追杀的义赤人搏斗,一面退到营地后墙,柳长史和黑虎率士兵集中墙头,抛下绳索。
后墙一侧被凿开两个数尺宽的大窟窿,水流夹杂黄泥涌入营地。
连日阴雨不断,营地后侧河水暴涨,义赤人围攻营地前门,守住营地到白虞城东向所有出口,却因河水漫上河岸无法守驻,忽略了营地西南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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