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他时,他看了我好久,然后将头枕在我肩上,轻轻说:“管公子亦是个可怜人。那日我听他唱的那戏文,倒像是在唱自己了。”
我心疼的制止他:“少说些话吧,你累了。”
他淡淡笑着看我:“不说怕就没机会说了。你既能心疼我,却为何不能怜惜下他?”
“你不一样,”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想永远记住这双眼睛,心里跟油煎一样,“于我而言,你是不一样的。”
“嗯,得你这句话,我此生足矣。”他贴紧我的脸颊,缓缓问我,气息渐弱:“君正,楚子阁前那对卖馄饨的老夫老妻,你知道吧?”
“知道。”
他勉力抬起眼皮雾煞煞望着我:“我曾很羡慕他们那般,可如今像我们这样,其实也能算相恋到白头的吧?”
我一瞬间红了眼眶,箍紧他亲了下他的额头:“算,就是白头。”话音未落有阵风吹来,吹落一树桃花,洒在我们身上。
他见状轻轻笑了,伸出手接了片花瓣,贴到胸前,缓缓闭上眼睛:“你这朵桃花,早些落在我这里就好了。下辈子,能不能早点落在我这里?”
“好。”我轻轻吻着他的眼睛:“下辈子一定早点找到你……”
那一天,很多人在楚子阁看见有一双人在桃花树下坐了很久很久,一个抱着另一个吻了很久很久。
诸葛氏的皇陵早已不复存在,他无处藏身。
我舍不得诸葛昱独自埋在荒郊野岭,一把火将他烧了,放在青花瓶中,同他脖间带的那块玉牌,和那只能写了褚柔名字的排位一起,摆在王府佛堂受香火供奉。
世人都道摄政王痴情,却不知道,真正痴情的,是诸葛昱。
☆、曹灏(一)
第十四章
褚柔头七那天,多日未来王府的管凝来替他上了一炷香,回未名居前看了我一眼,低低道:“原来你心里的人是他。”
夜里我去敲未名居的门,站在管凝门前,终于将斟酌了半天的话讲出来:“卿乃自由之身,本王实非良人,君心美意还是莫要错付了。荣国公府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若不愿,不去也就罢了。”说到这里,我顿了顿。
他瞬了瞬眼,无言扯出个令人心酸的笑来,默然转身,我却伸手拽住了他。
若说一点都不怜惜,本王是骗人。可即便有怜惜又如何。本王命太硬,克死了太多人,还是不要牵扯的好。所以本王宁可再无耻一点。
管凝最终还是去了荣国公府。本王陪着去的。两顶轿子。
曹家果真没有大肆操办,走进府内才能觉出有些喜庆之气来。
曹夫人腿脚不便,便将管凝请去了内堂,倒是很顾及他的感受,只说是请他来略唱两句,也并不是像弄堂会那般大张旗鼓在园子里搭台,只在内堂室内空出块地方来,放了张戏台上用的桌子,几个乐师给起了个调。
而我与曹白父子三人,还有几个在朝中与曹白交好的大臣,便只在外间饮宴。
酒过三巡,曹白他们见本王在场,既不好论时政也不好谈体己话,颇为拘谨,本王也不喜欢装腔作势与曹白扯淡,便借口酒醉上头,去园子里吹吹风。
曹白乐得本王不在跟前,忙让一个小子引着去了园子。
他这园子中水榭边有个亭子倒还雅致,半卷着竹帘,我便进去寻了个靠栏杆的角落闭目歇息。
少顷,听得有袍摆声音在身侧响起,接着便有弱弱的呼吸喷在脸侧。我微微睁开眼看去,是曹灏。
他正托着下巴抿着嘴认真的看我,我奇怪的摸了摸脸:“本王脸上有脏东西?”
“回王爷,没有。”他依旧看得认真。
我复又闭上眼睛:“那你为何那样看着本王?”
“回王爷,因为王爷好看。”
我不禁笑了:“若论好看,本王倒是不及曹……二公子标志。”本王觉得这个突发奇想的二字,加得甚妙。
“王爷,臣可以当王爷是在调戏臣么?”二公子的声音竟少有的一本正经。
我闻言睁开眼挑眉看他:“公子如此风流人物,若论调戏二字,怕是用在公子身上更妥当些吧。”
“非也非也。”他摇着头,一双凤眼微眯看着我道:“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王爷待褚柔种种,世人皆看在眼里,这才是真正风流情种。哪里是曹某能够企及万一。褚公子临死能得王爷怜惜,即便只是欢场做戏,可能做到这个份上,褚公子也算得上圆满了。”
我忍不住皱眉:“哪个说是欢场做戏!”
褚柔这个名字,如今是本王身上的一个口子,正赤.裸裸敞着,尚未结疤,碰一下都疼。
“不是做戏?”曹灏有些夸张的看着我道:“那倒是奇怪了。当初王爷常往楚子阁的时候,也不见王爷那样疼他。如今半年未去,竟喜欢成那样了?当真稀罕。”
是啊,当真稀罕!
有些人花一辈子爱了一个人,有些人花一辈子也爱不了一个人。这些,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懂。只是,我又懂么?
坐直,我深吸口气,无力辩解,只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是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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