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陶碗被推进牢房,里面装着半碗清水和两个面包,这是他囚禁半个月以来,每天唯一的一顿饭。
兰斯动了动,挪动着膝盖爬向食物,碗放的有些远,铁链被绷得笔直,整个人趴在地上却依然距碗沿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再试图往前挣了挣,脚腕被铁圈勒的隐隐作疼,只能轻叹一声放弃。
“能劳驾把碗再往前推一点么?”他诚恳的看着圣骑士。
圣骑士埃文冷漠的看了一会儿,把剑鞘伸入铁栏杆之间,抵住碗轻轻一挑,陶碗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清水洒了一地,两个面包滚了几圈,停在兰斯身旁,满是灰尘。
“谢谢。”
轻声道谢,他抓起面包,沾了沾地面的一小滩水,塞进口中,努力地咀嚼,吞咽下去,泡了水的面包冰冷粘腻,他毫不在意这样的口感,两个面包很快就吃进肚里,圣骑士埃文看他吃完了,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地牢再次恢复寂静,兰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靠着墙壁闭上双眼。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但他确定教会不会让他离开。
因为神之祭典最后混乱的力量短暂撕裂了空间,德斯蒙德得以来到这个位面,被教会奉为“神之使者”,在几千年前,他们虽然是好友,但兰斯还没有天真的以为来到这个位面再度相遇的二人,能够像往日那样毫无芥蒂的相处。
在原来的世界,他早已臭名昭着,塞缪尔的阴谋让他无辜的承担了间谍和“无耻的背叛者”的骂名,光明的一方以他为耻,纵然德斯蒙德是他多年老友,身为天使的荣誉感也让他不能做出违心的决定。
“神之使者”的决定很快传了出来,兰斯将被扔进圣水之中,成为制造天使的养料,一点一点融化在池底。
从消息传出至今,德克尼斯没有一点儿动静,整个魔界放弃了他,兰斯并不意外。
如今塞缪尔重新登上了魔王的宝座,估计正坐在华丽的王座之上,以嘲讽的目光,看着他最后的结局。
兰斯既不愤怒,也不悲伤,他只是觉得自己傻,傻得可笑,这么傻的人活该去死。
活了三世,他从没逃出塞缪尔这个诅咒,那个男人给了他最甜蜜和最痛苦的回忆,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欺骗与背叛,囚禁在牢房中饱受凌/辱的日子成了他每夜挥之不去的噩梦,比起身体上的折磨,心灵上的伤害才是让他最绝望的,一个充满爱意的心,在利刃一次次的捅进捅出之中,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冰冷成灰。
那个男人懂得利用周围的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
原来的世界里,塞缪尔和他在一起是为了偷取他看守的“审判之剑”,背叛父神自立为王,达到了目的之后,大概觉得他还有点价值,就砍断了他的羽翼,囚禁在牢房之中,极尽侮辱。
之后,他独自在地球隐姓埋名生活的那段时间,是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现在的世界里,塞缪尔接近他是为了寻找机会重新坐上魔王宝座,又一次的,他成功了。
德斯蒙德告诉他,塞缪尔在原来的世界最后闯入天界的那一场战争,也就是兰斯被杀死的战役结束后,无故失踪,人们都以为他死了,但却没想到他只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占据了混乱的德克尼斯,成为了德克尼斯第一任魔王,在第一次神圣之战后,因为消耗了太多力量,陷入沉睡。而所谓的把光明神圣骑士投入魔池的任务,其实是在给他的新生积攒能量。
兰斯成为最倒霉的家伙,把埃文投入魔池之后,积聚的力量恰好足够塞缪尔的新生,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碍于灵魂契约的束缚,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兰斯傻乎乎的信了,并且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轻笑一声,他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苦涩和自嘲,想必凯文早在看见塞缪尔容貌的时候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二人一定早就暗中计划,在他面前悲情戏苦肉计轮番上阵,找了一个巧妙的机会去除灵魂烙印,又哄得他自愿离开了魔王的位置,然后像垃圾一样把已经没有价值的他扔给德克尼斯的死敌,借光明之手永绝后患,塞缪尔和凯文主仆二人成功夺回了权利,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至始至终,兰斯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傻乎乎把自己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在同一个坑掉了两次摔得头破血流的无可救药的蠢蛋。
兰斯睁开眼,瞳仁沉甸甸的,带着冷意。
不会有下一次了,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逃出去,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把该得的一切,一点一点讨回来。
举起陶碗,一松,碎成几片,挑了边缘最锋利的一个,他侧耳倾听片刻,确定没有人之后,缩回角落,悄悄地展开一只羽翼,抓着边沿拉到身前。
翅膀的尖端缺了一大片羽毛,嫩红的皮肤上横七竖八的划拉了无数道口子,皮肉翻卷狰狞,血块干涸凝结在上面,伸手一抠就带下一块肉,涌出新鲜的血。
兰斯把翅尖按在腿上,一手捏着锋利的陶片,朝伤口划去,一下一下,鲜血很快润湿了双手,滑腻的几乎握不住陶片。
他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轻呼一口气,将手上的血往地上搓了搓,再度握紧陶片,对着自己的翅膀挖起血肉,他不觉得有多难受,和过去整个翅膀被生生砍断相比,这一点痛苦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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