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无比郑重地说了四个字:“我、们、儿、子。”
一瞬间我以为外面打雷了。
我干笑两声:“这玩笑不好笑。你有老婆不是么?虽然蓐收那家伙死活没肯把他娘的名字告诉我。”
勾陈说道:“该比较害羞,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他们的娘的名字就叫少、昊。”
“不可能!”我本能反应是勾陈开玩笑兼占我便宜,但看着旁边那个跟我那么像的人,心里顿时一团乱。
“什么都有可能。我也以为你不可能还活着,现在不是好好坐在我跟前吗?”他淡定得很,“少昊,我们有两个孩子,一个叫蓐收,小名该,你见过的;还有一个就是你眼前这位,他叫勾芒,小名重。怎么?你想始乱终弃吗?”
我开始回忆有没有哪天喝过酒做错事,或者有没有被勾陈迷昏从而失身……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跟他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有小孩,他分明还是在逗我玩!
于是我也淡定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切,真是越大越不好玩了。”勾陈摆摆手,“啊呀,很简单啊,跟天女一族学的呗。”
“然后?”
“然后我在涿鹿的那个天坑里挖了三天,找到了一点点你的魂魄。少昊你猜那一点点有多少?”
我看他挂着嘲讽的笑容,忽然觉得无颜面对这个男人,他眼睛的颜色烧得我无地自容。我明白,无论怎样,我理应为一些事物付出代价。
“……就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就只剩两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碎片了……”他说到这里骤停下来,轻轻地咳嗽起来。
勾芒紧张道:“父亲!”
勾陈挥开他,继续说道:“咳,少昊,你不能太过分,你欠我太多,你不能什么都不给我留下,对不对?所以我向天女一族讨教了秘方,用仅存下来的你和自己的元神糅合。
“既然你回不来了,我就想办法把你创造出来。该和重,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你!”
我为他的话而震惊。我一直以为勾陈不是个长情的人,以为他什么都能放得开,以为他的执着不算执着。我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悼念”我。
但是,大概是我真的太固执。我觉得难过,但并不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了。我对后卿说了“对不起”,对勾陈,我只能说——
“谢谢。”
我看见勾芒的眼神在一瞬间黯淡下去。他也一定非常仰慕勾陈吧,和蓐收一样,他们都真心地敬爱着养育他们的父亲。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可是勾陈,”我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勾芒和蓐收可以说是我们的儿子,但请你不要说他们是我的代替品。我还活着,不需要代替品。”
勾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神色从激烈渐渐转为平静,忽而笑道:“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比当年的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囧。勾芒淡淡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微微笑了一下。这是个微妙的表情,让人摸不透什么意思。我心道,这孩子不简单,心性上跟蓐收不是一个等级的。
之后勾陈终于不再是那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恢复了流氓的本性,开始了他最擅长的事——调戏。不过现在被调戏的对象由我换成了勾芒。
我自然乐见其成。说实话,知道自己有“儿子”以后,我更加理解陈纪纭陈小叔当年的立场,放着现成的小朋友不玩,太浪费了。
他捏着勾芒的面颊问我:“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帅不帅?你也来摸摸,可滑嫩了~”
让我惊奇的是,勾芒对勾陈的调戏完全不为所动,一张脸始终挂着淡定的微妙的笑容,最后凉凉说一句:“父亲,摸够了没有,摸够了我们把该说的话说完可以回家了,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言下之意,别在这里丢人。
……看着都悚然。只听勾陈假装咳了一声,弱弱地回了句:“哦。”
我不由感叹:一物降一物,这就是命运啊!
勾陈正襟危坐说:“过几天天帝寿辰,你不去玩玩?”
我笑:“我是个‘死人’哎,怎么去?”
勾陈:“随便去逛逛吧,在这里你不嫌憋得慌啊。”
我想了想,扔给他一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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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当时就决定要去沈天遛遛,不答应勾陈是因为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席。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就像是可恶的继父一样的角色,没有办法完全融入到这个家庭环境中,所以,何必自找尴尬呢。
我可以做一个潜行者,偷偷潜伏进天帝的寿宴,享受一把间谍的乐趣不是么?
于是我真的无耻地这么做了。不过去沈天之前我跑了一趟白帝庭,拿了点东西做贺礼。到底跟天帝是老交情了,不带点东西不像话。
沈天还是一座不夜城,苍白的光照耀着大地,安静得像纯白的坟墓。
这里葬着涿鹿之战所有牺牲的神魔的英灵,葬着后土一族全部的光辉和荣耀,葬着蚩尤最后的愤怒与悲哀,还有在他之前的,千千万万个尘封的被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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