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阳在这个夏天炎热末尾的时候搬进了他曾经无数次来去过的墨竹轩,只是这一次,他进来了,就没有自由出去的权利了。
这一晃神的功夫,树叶就从新绿变成了浅黄,又被初冬的第一场雪打落,冻在冰里,最终被捣得碎烂,和大地融为一体。
被派来伺候温舒阳的人,自然都是艾砺寒的心腹。他们每天提心吊胆的伺候他,却是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跟温舒阳说,唯恐说错了一句话,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温舒阳整日被困在墨竹轩内,终日看到的都是那几张不变的面孔,江湖上的消息一点儿也不知道。
艾砺寒想要温舒阳想要的发狂,温舒阳不愿,他也总是忍着。可是性欲这东西,一旦尝过一次,就是深入骨髓的疯狂,像是罂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越是压抑越是想要。艾砺寒想得不行了,也曾经抱着他硬要过他一次,可是温舒阳那仇恨的失望的眼光,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艾砺寒的心脏上,让他痛得呼吸都困难了。
再后来,他只有在自己想得不行的时候,才在温舒阳的饭菜里下些对人身体无害的烈性春药,在温舒阳迷失的时候,再狠狠的占有他。
只是,每次肉体上得到巨大的满足后,他都丝毫不敢停留,趁着天未亮就走了,不敢去承受温舒阳醒来后看他的眼神。
温舒阳在墨竹轩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子里,却是越来越消沉,从最开始的看见东西就砸,见到艾砺寒就骂,到一整天也不出屋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窗边无声无息的看着窗外……
那天从天未亮就下起了大雪,鹅毛一样整整飘了一天,大地仿佛都被冻僵了。
艾砺寒急匆匆的从会客厅赶到墨竹轩,原因是伺候温舒阳的婢女告诉他,温舒阳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的时候似乎有点儿发寒。
艾砺寒自是大发雷霆,把所有伺候温舒阳的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可是刚刚还煞气十足的他进了屋子,看到蜷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瘦的脸上都没二两肉的人,心里一下子就彻底的软了下去,丝丝拉拉的疼起来。
艾砺寒上前轻轻的唤了两声:“师兄,师兄……”
温舒阳缓缓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在苍白的小脸儿上显得格外的大,加上他削减的下巴和有些凹陷的两颊,看着就非常可怜。更逞论是把这人放在心尖儿上,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宝贝都堆到他面前的艾砺寒。
“师兄,你起来吃点儿东西。”艾砺寒忍着心痛,把手伸进被子里,就摸到那一把支棱出来的骨头,几乎摸不到皮肉。
温舒阳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着他,过了好半天,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要弄就弄吧,不用喂药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由温舒阳有气无力的说出来,其中的威力却堪比狂风巨浪,狠狠的砸在艾砺寒的心头,让他一瞬间眼前一阵黑,身子都有些摇晃。
温舒阳说完话,就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多一眼也不愿意瞧他一样。
艾砺寒站在原地,心里惊涛骇浪,被无形的刀割的遍体鳞伤。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大夫匆匆赶来,开了方子后,对面色凝重的艾砺寒说,温舒阳本就体虚,加之长时间心脉凝结,忧郁不通,身体状况大大不如从前,如果不能好好将养,将会对身体的损害极大。
艾砺寒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沉闷表情下的焦躁和暴戾。每个人都恨不得夹着尾巴走路,唯恐不小心触怒了他,受到波及。
可是艾砺寒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一个人,他在温舒阳醒后,亲自接过婢女手里装药的瓷碗,吹温了捧在手心里,语气有一丝示弱:“师兄,吃药了。”
温舒阳睁开眼睛看到他还在这里,很失望的闭上眼睛,摇摇头,连句话也懒得跟他说。
“师兄,你心里有气别憋着,你往我身上撒,打我骂我吧。”艾砺寒骨节分明的、常年练武的大手捧着那个小瓷碗,跪在温舒阳的床边,温顺的像是一只羔羊。
可是温舒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师兄,你不打,我自己打,我替你出气。”艾砺寒缓缓的说着,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想自己的左脸上掷去。
“啪!”的一声脆响,靠着墙根站着的两个婢女亲眼目睹了艾砺寒毫不留情的往自己脸上招呼,脸色吓得惨白,心中的震撼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艾砺寒的心腹都知道,墨竹轩里有一个他们门主珍而重之,金屋藏娇的一个男人。艾砺寒对这个人也确实好,全天下搜集奇珍异宝,都被那个男人毫不珍惜的堆在角落里的箱子。不论是吃的用的,这个人拥有的不会比当朝皇帝差。艾砺寒面对他时,也从来都是和风细雨,有求必应,他们一向嗜血的门主,在这个人面前,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温顺的,低贱的……此刻眼看着艾砺寒卑贱的跪在那人的床前,一下一下狠狠抽向自己面目表情的俊脸,两个婢女都吓破了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心想床上这个人可真是铁石心肠。
“啪、啪、啪……”艾砺寒一下一下更加用力,狠狠的的打在自己的脸上。那张冰雕一样的俊脸,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打得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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